姜振帼放下了水烟壶，说道：“小当家不必客气，随意一点。咱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早不是外人了。”杨解放回道：“那我就站着好了。牟太太，我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下化肥厂筹办的进度。”姜振帼说道：“早知道你有此一问。程家驹先生帮忙请来了德国的专家，这厂房还在建设当中，机器设备也在陆续抵达，安装调试。据那些德国专家说，依照咱们规划的建设规模，只怕水电供应是个问题，会严重不足。”这个女人不愧是牟家的当家人，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又把面临的问题抛了出来。
杨解放说道：“无妨，既然我进了城，这些问题交给我解决好了。若有其它问题，也一并提出来，我来想办法。我只是希望这个化肥厂能尽快投产。”姜振帼又道：“我也不懂得化肥如何生产，是否有其它问题也不清楚。只是，我听程家驹先生提过一嘴，我们一个化肥厂，需要请那么多化工专家么？还要成立一个什么实验室，真有那个必要么？”杨解放回道：“为了研究出更好的化肥，提高土地的肥力，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的。”
姜振帼回头说道：“衍淑，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跟小当家单独谈谈。”牟衍淑有点不解，但还是听话地招呼两个丫头退了出去。然后，姜振帼凝视着杨解放，说道：“小当家，你的确很聪明，可我也不傻。你办这个化肥厂，真的是为了生产化肥？”杨解放反问道：“要不然呢？”
姜振帼道：“在规划厂房时，把实验室的位置规划得有点偏，听说有些实验很危险，会爆炸。”杨解放认同道：“是的。有些化肥确实有爆炸的风险。”姜振帼冷笑道：“如果你不是一个玩枪的人，我真会相信你的鬼话。小当家，我们牟家一直在配合你做事，你却给我挖坑。”杨解放道：“太太何出此言？”姜振帼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生产化肥只是一个幌子，生产炸药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杨解放见这个女人已经猜到了，也不再隐瞒，照实回道：“当然是要生产化肥。若是顺带手再生产一些别的东西，也是可以的。”姜振帼点点头，道：“果然如此。其实，你想要生产炸药，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但我容不得你欺瞒我！”
杨解放连忙解释道：“太太，我并非有意隐瞒。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最好的保密方式不是什么守口如瓶，而是压根就不知道这个秘密。我当时并没有掌管烟台城，为了保密不得不有所隐瞒。我也想跟你说明这个事，但一直没机会见面。我现在一进入烟台，就第一时间来找你，就是为了此事。在我的原本计划里，这个厂的确以生产化肥为主，也会以生产化肥的名义生产无烟火药。除了少数几人之外，哪怕是车间的工人，也不会知道自己在生产火药。”
他这个说法，勉强能够接受。姜振帼坐直了身子，继续说道：“一旦我将化肥厂办成了炸药厂，我们牟家还有我的娘家黄县姜家就彻底跟你绑在一块了。小当家，你总得拿出点诚意，让我们放心吧！”办这个化肥厂，不止杨解放入了股，姜振帼还拉了黄县姜家投了钱。他们当初真以为只是办个化肥厂而已，哪知道杨解放早就挖好了坑，这如何不让他们害怕？她发现了不对劲，偏偏还不敢声张。这些年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女人，想要保住自己的家业，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杨解放问道：“太太想要什么样的诚意？”姜振帼道：“我早年丧夫、中年丧子，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唯有一个女儿放心不下。听说你还未娶妻，你可愿娶衍淑为妻？”
杨解放明白了，她这是想要联姻。对于联姻，杨解放并不反感，婚姻的本质就是一场等价交换。以情换情、以心换心的精神交换，门当户对的物质交换。姜振帼以及背后的势力代表了胶东地区的乡绅阶层。杨解放既然已经放弃了打土豪、分田地的路线，这些乡绅阶层若是支持他的减租减息政策，势必也要拉拢过来。政治嘛，就是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能取得成功。
杨解放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我听说你们牟家严禁纳妾，哪怕是外嫁的姑娘，也是不允许夫家纳妾的。”都说古人三妻四妾，就杨解放了解到的栖霞县牟家、黄县姜家等这些传承数百年的名门望族都有一个共同的祖训：严禁族内子弟纳妾。除非正妻不能生育。杨解放不由得感叹祖训的力量真是强大啊。想想后世，明明只允许一夫一妻，可大量的官员富豪在外包二奶、养小三，还没有法律能处罚他们。那些富二代更是以追校花、泡女明星为荣。想来是没有祖训家教的缘故。
姜振帼回道：“是的。我还听说你有个未婚妻。”杨解放道：“那你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我无所谓三妻四妾，可牟小姐岂会愿意为妾？”姜振帼回道：“衍淑当然不能为妾，而且衍淑生育的子女必须姓牟。”现在的牟家正房这一脉，只剩下牟衍淑这一根独苗，还是个女孩。牟家正房想要传承，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入赘，要么过继。姜振帼一直没有过继一个牟家旁支的子嗣到名下，显然是有招赘婿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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