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不知从哪里积攒出一堆衣裳，让缘起为所有人浣洗衣物，洗不完不准吃饭。
缘起隐忍不发，坐在堆满衣裳的赤水河畔浣衣。
敲打许久后，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似乎一点不为繁杂的活计烦恼，反而很开心。
九阴听说殿内小妖欺负她的事，面上不在意，脚却不听使唤地来到赤水河畔，见她在笑，不悦地问：“你笑什么？”
“你怎么来了？”缘起欣喜起身。
“我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以前有个人会趁着夜色帮我浣衣。”
九阴听后更加不悦：“谁？龙啸吗？”
“当然不是。”缘起一时难以解释，便说，“是……是浮生啦。”
“喔。”
缘起笑着跑到他跟前：“你是不是特地来找我？”
“怎么可能？本将军是来视察赤水。”
“好吧，那将军继续视察吧，我要洗衣裳了。”
“这么多衣裳，为何不用仙力？”
缘起并没打算告诉他自己仙力尽失的事，只说：“仙法虽好，也不能常常使用，要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随你。”
九阴本想着既然她喜欢辛苦便随她，临走前，还是留下一道仙力，替她将衣裳尽数浣洗完毕。
缘起眼见那些衣裳自动跳入水中，清洗干净后，又自动烤干，最后摆放齐整，半点不需要她操劳。
“嘴硬心软。”
……
白日里，缘起会在议事大殿伴于九阴身侧，到了晚上，将军殿被下了禁制，任何人都无法踏进。
龙吟除了能挑唆妖婢们欺负缘起，却无法真的动她分毫。
龙凤两族战事吃紧，九阴时常在议事大殿和妖臣们商讨计策。
自烛龙苏醒，曾一度陷入颓势中的龙族再度崛起，接连赢下好几场战役，凤王忌惮九阴，一退再退。
龙族妖臣们都觉得龙族应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打败凤族，成为妖界之主。
九阴迟迟没有做决定。
妖臣们见劝诫无效，又觉他在醒来后对龙吟公主态度转变很大，便央求龙吟前来说服。
龙吟来时，缘起正在一旁研墨。
“你出去吧，本公主与九阴将军有要事相商。”
缘起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虽心有不愿，还是将墨条放下，欲告退。
谁知，九阴没有抬头，低沉着嗓音说：“本将军没让你走，你便好好研墨，别偷懒。”
“她是凤族公主，是凤王派来的奸细，怎可让她偷听我龙族机密？”
九阴微微抬头，冷哼一声：“你能说出什么机密？”
龙吟总觉得他对缘起的态度越来越像从前，故而旧事重提：“你别忘了，当初是她捅了你一刀，要了你的命！这样阴险狠毒的人，怎么配留在你身边？”
“她捅的人是我，要与她清算计较的人也是我，其他人不必替我鸣不平！”
“九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在这个世上，只有我全心全意地对你好。”
“龙吟，龙王救我之事我感念在心，因此苏醒后对你多加照拂，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能为你所控。”
龙吟一度将九阴对她的态度转变归功于覆水，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又或者是因为……
“是不是因为她回来了？所以你……”
“你是觉得覆水失效了？”九阴看出她的心思，“老实说刚醒来的一刻，的确有些变化，不过大概维持了……一瞬间吧。”
“怎么可能？”
九阴起身微怒：“怎么不可能？！身为龙族公主竟与魔族同流合污，覆水一事是本将军看在龙王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并非本将军一无所知！”
龙吟心虚，欲将矛头指向缘起：“难道你要再为了这个曾经背叛过你的人，放弃进攻凤族的大好时机？”
“此事无需公主费心。”
“你是我龙族飞将，承载龙族乃是整个妖界的希望，你现在要任由凤王为非作歹祸乱妖界吗？”
“龙凤两族的事，本将军自有定夺。”
“你……”
“出去！”
龙吟愤懑不平地看了眼缘起后，扭头气冲冲地离开。
缘起装作没听到般，只是认真研墨，直到九阴问她：“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父王野心勃勃……或者好听点说是雄心壮志，他不会认输，便如飞蛾扑火，至死方休，他不是我能劝动的，而我劝不动他，自然也不会劝你。”
“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他？”
“他选了那条路，就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这是他的选择，与旁人无关。若是他想要平凡地活着，我才有选择，才能为他谋一条新的路。”缘起极为平静地说着这些话，只是最后那声轻微叹息，还是将心中的无奈暴露无遗。
“我不会杀他。”
“可他会杀你。”
她脸上的担忧是那么真实，九阴恨透了自己的心软，将她一把拽到龙座上，抵住肩膀，低声：“只有你能杀了我。”
看似平静的眸子中，满含哀怨。
缘起感应到后，正想开口表忠心，被他打断：“别用你的感应力！”
“你可以隐藏的，你自己不藏，还要怨我？”
“你可以不用。”
“控制不了。”
九阴松开她，不欲和她多言，反倒是缘起坐好后，挪到他身边，有意挨着他，好奇：“那个覆水真的对你没用？”
“嗯。”
缘起陷入沉思。她在想究竟真的是覆水无用，还是龙吟被幽梦耍了？
九阴一副戳穿她的表情：“覆水之事我查过，确有其事，但是你仙骨尚在，在此事上别再污蔑龙吟。”
“你觉得是我诬陷她？”缘起被这突如其来的告诫，气到发笑。
“难道不是吗？”
“好，你说是就是吧。”
见缘起生气要走，九阴用力拉住她的手，再次将人拉回龙椅：“你曾经欺骗我，甚至杀了我，凭什么现在还一副我就该相信你说的每句话的做派？凤缘，我凭什么信你？”
裂痕一旦产生，就很难再恢复成开始的样子。
缘起理解他的不信任，但还是会觉得难过，只说：“之前是我刚回来见你和龙吟在一起，心中不快，所以编了谎话，以后不会了。”
那只紧紧拽着的手，一点点松开，缘起慢慢抽回手后起身，以从未有过的周正礼数，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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