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同天，人情迥异。
顺流而下，离开黄石县之后，沈默所见尽是游船上的载歌载舞。公子佳人并肩而立，伤感秋叶凋零，赞颂年华美好，眉目间包含情愫。
沈默漂在河面上休息。
船上的靡靡之音牵动了他的担忧。
他打起精神，从河面中一跃而起，溅起数丈浪花，在一道道惊讶的目光中化作残影消失。
“是仙人。”
“仙人赐福庇佑！”
游人们后知后觉，争相跪拜祈福。
沈默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
高速奔跑时，他必须集中注意力，否则一个不留神就可能穿墙破壁，甚至伤害到无辜之人性命。
他尽量靠着河边，奔跑在人迹罕至的区域。
遇到避不开的大城，就在开阔的河面上跑过。
夜幕降临时，他已经经过了数个州府。
目的地还有多远，他不知道。
文廷之给他指的路只有一句话：“顺流而下，有一座大城横跨河流两岸，城墙巍峨，街市繁闹，河面拥堵，便是京城。”
京城富有天下，远非寻常城镇所能比拟。
所以见到，就能一眼认出。
沈默躺在河面上，吃着已经被水打湿的烤牛肉，感受着难得的疲惫和肌肉酸痛。
忽地，天空之上有一条庞然大物飘浮在黑云中，顿了片刻，投射两道肃杀目光。
四目相对，沈默只觉阴寒无比，汗毛根根竖起，那眼神寄宿着腐败、血腥、还有无尽的饥饿。
眨眼间，大物消失在南方。
沈默这才想起感慨，好大的蛇呀。
真的好大，长度超过20米，身体上最细的尾巴也比自己腰粗。青黑色的蛇鳞犹如层层叠叠的鳞甲，每一片都有巴掌大，给人以山岳般厚重的感觉。
若非是那对妖异的缝状竖瞳，说是灵兽宝蛇也丝毫不为过。
沈默囫囵吞下牛肉干，立刻起身向下奔去。
万蛇峰和皇帝重签了契约，这些蛇妖能在凡俗横冲直撞。他可不想被突然折回的蛇妖阻拦，耽误赶路时间。
在他离开约半个时辰后，蛇妖果然折返，盯着空旷的河面，又往下游追了一段，喃喃自语道，“凡人的速度有这么快吗？莫不是人类修士？难道愚蠢的人类皇帝和修士也重新拟定了契约？”
“无耻小人！”蛇妖大骂一声，向北方激射而去。
天色蒙蒙亮时，沈默出现在一座大城前。
果然如文廷之所言，横跨河流两岸，城墙巍峨，街道宽阔，河道里停泊着不计数的商船。
沈默特意绕到城门处，紧闭的大门上赫然刻有一苍劲有力古代大字，“京”。
很神奇的古代文字，沈默没见过、也不认识，但一眼就能知道其意思。
京，意思是大，也是多，更是指筑起的高台，又高又大的国都。
原地起跳，落入城内。
沉重的坠地声唤醒了昏昏欲睡的城门守卫，抬眼观望，空旷的朱雀大道上只有些挑着扁担的小贩。
“可能是睡迷糊了吧。”
守卫揉着惺忪睡眼，瞥见其余同伴也是相同表情，瞬间明白并非幻听。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
很快，城门校尉也得知有人闯入京城，又连忙向上级汇报。
京城守备力量开始加强，街道上涌现大批着甲卫士。
而他们苦苦搜寻的沈默已经来到了皇宫处。
朱红高墙将皇宫围的严严实实，城墙上到处都是巡逻值守的御林军。
“这到底是做了多少亏心事，才把自己捂得如此严实。”沈默摇摇头，不去理会士兵们的呵斥，纵身跳上城墙塔楼。
看一眼望去，竟有些傻眼。
所见之处，都是房子，数不胜数。
到底哪一间才是皇帝住的？
这踏马一辈子能睡得完吗？
沈默心里竖起了大大的问号和强烈的谴责。
处心积虑从穷苦村民上搜刮，就是为了这种中看不中用的玩意？
密密麻麻的箭支射在身上，打断了沈默的思虑。
他双手抱拳，俯瞰侍卫，诚恳提问，“各位将军，请问皇帝住在哪一间？还有别再射箭了，再射衣服就没法穿了，也很烦人。请别再射了。”
杀了这些人没有奖励，还会弄脏衣服，属于浪费时间。他宁愿选择一种温和的方式。
然而，总有一些人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依旧是我行我素。
沈默一把抓过飞来的箭支，抛射回去。
箭支穿过侍卫脚掌，将他们钉在地上。
一众御林侍卫猛然想起，此处宫墙前几日才死的一批侍卫。一个个脸色大变，慌忙丢下手中武器，举手投降。
“还是没有人肯说吗？”沈默厉声质问，已经没了方才客气。
又一根箭支射来后，被他反丢回去，在射箭之人眉心留下一个窟窿。
士兵们庆幸怒火没有被牵连到他们身上，内心深切问候不长眼蠢货的18辈祖宗。
紧接着，一支响箭飞射空中，发出尖锐的响声，绽放红色烟雾。
士兵们刚放下的心又被提到嗓子眼，纷纷咒骂自己怎么能和这么多蠢货一队。
不料，令他们惊惧之人却竖起了大拇指。
“干得漂亮。”沈默看着皇宫深处不断抛射的响箭，以及集合、涌动的士兵，倍感高兴。
士兵最多、防御力最强的位置定然就是皇帝所在。
沈默半蹲蓄势，深呼吸后弹射而起。
脚下的城楼轰然倒塌。
再落下时，已经到了百米外的另一处城楼。
又重新起跳，继续向皇城深处进发。
看着远去的身影，士兵们纷纷松了一口气，眼神交流后，默契协力，将发射响箭之人抛下城墙。
侥幸一次已经是万幸。
没人觉得好运总会眷顾他们，所以提前消灭隐患是他们必要的自保之举。
甚至部分御林士兵已经起了心思，要走通家中关系，远离这种高度危险的岗位。
三天两头就有怪物光临，这不是正常人，更不是他们这些公子哥能承受的了的。
总之，这往常人人羡慕的美差，现在已经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破差事。
那些地面上集合的士兵们，看着从头顶飞过的人影，一脸无可奈何，又无比庆幸。
沈默终于来到被士兵们层层包围的宫殿前。
一股无形之气将他锁定，霎时间，仿佛置身于烈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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