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半夜，刘申在驿馆找到陈仲，两人关在一间屋子里交谈。
刘申神色严肃，低声细语：“老陈你实话告诉我，干这一趟能赚多少？”
陈仲咧嘴一笑，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衣物，随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翡翠扳指戴在拇指上，嘿嘿笑道：“老刘，这采买的位置我是前年中旬才坐上的，你看我身上这些，还有城外驿站停着的车队，是我包下来的。”
刘申满眼精光：“那事成之后…”
陈仲心领神会，手伸进刘申袖子里：“事成之后最少可以拿到这个数。”
刘申满意地点着头：“走，老刘你随我来。”
两人从驿馆后门出去，沿着巷子左拐右折，最后来到临清官仓附近一座宅邸后门。
刘申抓住门钹叩动，发出三长两短的轻响。
不一会儿，里面一阵窸窣响动。
刘申忙低声说道：“是我，刘申。”
随后院门打开一条缝隙，里面一个人朝外面来回看了几眼，确认来人身份才开门。
两人快步迈入，那人又迅速关闭院门，极其谨慎。
进入里屋，刘申不禁埋怨道：“大半夜的，何必搞得那么慌慌张张。”
“肯定是小心点好，这可是杀……”
那人看到陈仲当即闭上嘴，问刘申：“他就是你说的陈先生？”
“那是当然。”
刘申点点头，随后向陈仲介绍道：“这位是临清官仓大使赵北。”
陈仲抱拳：“赵大使，在下陈仲。”
赵北态度不冷不热：“陈先生可想好了？东西一旦看了，那大家可就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陈仲与赵北四目相向，对视良久，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这一万两，就当订金。”
赵北看到银票，眼底的火热一闪而过，轻松地笑道：“陈先生请随我来。”
说着走到一边，取出钥匙打开一道侧门。
门扉打开的瞬间，一股闷热的谷物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仲抬眼朝里面看去，透过微弱的火光隐约看到大量麻袋堆叠起来，几乎与房梁一般高。
“陈先生请。”
赵北恭敬地邀请陈仲入内。
陈仲眉头紧皱，一动不动：“粮食发霉会发热，你们现在拿着油灯进去找死吗？”
赵北与刘申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心中大定。
“开窗，通风！”
等屋内的霉味和热量散得差不多，陈仲才迈步走进去：“两位大人的货不少啊！一麻袋一石，这一屋得有两三千石吧。”
说着，陈仲扯开一麻袋，从中掏出一把粮食仔细揉搓：“颗粒饱满，看样子是湖南的稻种，还是粳米，可惜保存不善，时间太长已经开始变质了。两位，这些是本要运往京师的漕粮吧？”
赵北与刘申又对视一眼，正考虑怎么答话时，陈仲继续说道：“三马案发生时，济宁那边的漕吏被抓，有几万石赃粮始终找不到。去年我去济宁采购原料，却无意中从当地粮商手里买到了几十万斤变质粳米。”
闻言，赵北主动道：“这些就是从漕船上…”
陈仲摇头打断道：“公司上头只下发种类、采购量并给钱，至于我们所购的这些粮食来自何处，他们并不关心，所以你们的粮食来自何处，我没兴趣知道。”
说着走出粮食所在屋子：“按照前阵子江南苏州府那边的米价，粟米每石一两银子，公司前阵子收回的一批发霉陈粮是每石三百三十文，我给你们每石四百文。问题是，我刚才给你们的订金是一万两，你们手中可有两万五千石这样的陈粮？而且我们公司需求量极大，后续可还有供应？”
“有有有！城内城外我们还有十几处库房，陈先生可随我前去查看。”
赵北赶忙就要带陈仲往外面走。
落袋的银子怎么可能再吐出去呢？
陈仲摇摇头：“不必了，我与老刘相识多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明晚可否安排装车？”
“没问题！陈先生，这给您。”
说着，赵北从银票中抽出两张千两票递给陈仲。
陈仲一脸不解，愣了一会摇头推回去：“赵大使，这是我给你们的价格，不是公司给我的价格。”
话语中着重一个“我”字。
赵北点点头，将银票收回：“那就谢过陈先生了，合作愉快。”
告别赵北和刘申，陈仲回到驿馆。
瘦子无声地出现在屋中。
陈仲沉声问：“可接上头了？”
瘦子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交给陈仲。
陈仲看完后点点头，将纸条塞进嘴里嚼碎咽下。
……
第二日白天，陈仲的车队先行入城，晚上在刘申的带领下前去载粮。
刘申吩咐着底下的苦力：“城里的装完，现在去城南外另一处库房。”
陈仲看着天色，故作担忧：“老刘，这么晚城门都关了，我们怎么出城？”
刘申拍拍他：“放心吧，都打点好了。”
陈仲道：“我倒不是怕你们没打点好，只是这样出城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就怕官府耳目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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