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那天，阳光格外明媚。石朵儿和石征一大早就出门了，慢悠悠地走在小区郁郁葱葱的大树下。爷俩各怀心事，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牵着手往前走。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吵吵闹闹，突然两只大喜鹊落在了前面几十米的地方，冲着石朵儿大声喳喳叫了几声。
石朵儿停了下来：“喂！你是在跟我说话么？！你好你好——”
石征扬起了嘴角：“放心吧，这次高考，你肯定顺顺利利。喜鹊叫，好事到！”
石朵儿紧绷着的弦儿真的松了下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混着泥土清香的空气，这种味道总是让人觉得身心愉悦。
石朵儿考试的学校离家很远，他们打车来到学校门口，石征用力拍了拍石朵儿的肩膀：“去吧，放轻松，别紧张。努力了就行了。”
石朵儿笑着点了点头，便转身向学校里走去。
考生们从各个方向赶来，纷纷涌入学校的大门。这群初长成的年轻人将在这里进行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较量，凭自己的力量决定自己的人生。看着女儿夹杂在人群中，背影稚嫩单薄。石征心里突然觉得刺痛：“石朵儿！”
女儿回过头来，笑容如同阳光一样灿烂，耀眼：“怎么了，爸爸？”
一股酸楚涌到喉咙，石征瞬间红了眼眶，声音有点梗咽：“你就放心考。考不上，咱就回家复读，爸爸陪你！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会考上的，相信我！”石朵儿的小酒窝甜甜地挂在脸上。
石征已经很努力地控制了，可是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他微微低下头，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的脆弱。他挥了挥手：“去吧去吧，爸爸相信你！”
考试结束，学校的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一直等在门外的家长们纷纷凑了过来，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寻找着自己的孩子，兴奋又紧张。石朵儿站在门口东看西看也没看到爸爸，她一抬头，看见石征远远地站在学校正前方的小花园里朝她挥手。
石朵儿穿过马路，跑到石征面前：“我还以为你在门口呢。我找了半天。”
“在门口挤什么，站在这儿，我找你容易，你找我也容易。”石征笑眯眯地看着石朵儿：“怎么样？我的小战士！”
“挺顺利的。题一点儿也不难。”
“是么！太棒了！”石征牵起石朵儿的手，朝家的方向走去：“下次过马路别跑啊！”
“嗯，我知道了！你这要带我去哪儿啊！就在这儿打车就行！”
石征拽着石朵儿往前走：“这儿太乱，都是考生打车回家的。咱去前面打车。”
石征说的这个前面，真的是太前面了，爷俩走了很远。石朵儿不干了：“你不会准备带我走回家吧？”
“不会不会，咱就走到前面那个路口就打车！”
石朵儿被爸爸拖着继续往前走，满脸不高兴：“我说老石同志，你是朝家的方向走么？这是滨海，不是咱家。你认识路么？！我下午还有考试呢！”
“你跟着爸爸就放心吧！相信你爸爸。”
“还不打车啊！我走不动了！”石朵儿已经出汗了。
“马上马上，你看前面那个高楼。走到那儿，咱就打车！”
“哪一个啊？每座楼都这么高！”
就这样，一个前面，又一个前面。石征突然停了下来，汗顺着脸流：“你看看咱到哪儿了？”
石朵儿脚后跟都是疼的：“哪儿啊？不认识。”
“你再看看！”
“再看也不认识——额，等下，这是咱小区后面么？！”
石征笑了。
石朵儿急了：“爸！你太过分了！我的天，我们居然走了回来？！”
石征在厨房做饭，石朵儿坐在床上揉着脚：“爸，你这招儿叫望梅止渴是么？”
“啊？你说什么？”厨房里传来滋滋啦啦的炒菜声，石征什么也听不清。
“没什么！”石朵儿大声冲厨房喊了一声。同样和自己一起走回来的爸爸一分钟也没休息，还得做饭，自己还抱怨什么？！
简单休息后，爷俩打车去学校继续考试。
下午的考试结束后，石朵儿刚出大门，石征就迎了过来，紧紧地搂住女儿的肩膀：“没事儿！闺女！大不了咱复读！爸爸给你找好学校！”
石朵儿一头雾水：“你说什么呢？我下午考得还可以啊。”
“这孩子！唉！我还是告诉你吧！反正早晚要面对的！”石征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上午的作文跑题了知道么？”
“啊！？不会吧？！”石朵儿猛一听，确实吃了一惊。但她迅速地回想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跑题了？”
“你们这次的作文题目叫什么？”
“愿景。”
“看看，果然。完了！”石征叹了一口气：“你下午考试的时候，我坐在小花园里，旁边有几个老娘们在叽叽喳喳说她们孩子考试的情况。我就在旁边听着。有个女的得意洋洋地说，今年的作文题目太简单了！院景！就是写院子里的景色！他儿子写得很好！我当时心里就凉了！我记得你跟我，你写的内容不是什么景色啊！”
石朵儿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她拍了拍惊慌失措的爸爸：“行了，别说了，老石。”
“好好，我不提了！你别太难过了！有爸爸了！没事儿！”石征的眼眶红了。
石朵儿咯咯乐出了声：“爸，你什么时候添毛病了？还偷听别人说话？！你以后还是站远点儿吧，别听她们胡说八道。”石朵儿挽住石征的胳膊往前走：“今年的作文题目是愿景。愿望的愿，景色的景。意思是向往的前景。不是院子里的景色。”
石征愣了一下，然后慢慢露出灿烂的笑容：“真的么？闺女！”
“你不信可以回家查词典。”
“太棒了！”石征像个孩子一样欢呼雀跃：“你没有跑题！！跑题的是她们家孩子！！”
石朵儿笑着点了点头：“这下放心了吧！走吧！”
“去哪儿？”
“回家啊！不是只有来考试的时候才打车么？考完就得走回去么？”
“谁说的！再累着我闺女！打车！现在就打！”石征满脸的兴奋：“太棒了！可吓死我了！迪斯科！”他朝远处的一辆出租车招了招手。
“你刚说什么？”
“英文啊！迪斯科啊，不是出租车的意思么？”
“哈哈哈哈，是TAXI！”石朵儿笑出了眼泪：“爸，你以后还是说中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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