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旁边听了听，感觉这母子二人还行。
她奶提出几个条件:要注意卫生，不能弄乱院子的公共生活区域；不能随便带无关人员进院；不能大声吵闹；不能随便串门进她们的房间；不经允许不能乱动家里的东西；用水只能用院里的自来水；后院不能进，上厕所要去外面的公厕……
有的没的条件提了十几条，韩昭昭听得捂脸，但那女人却全都答应了，弄得老太太很是无奈。
租户出人意料的乖觉，让她再也无法拒绝母子两人住进来。
没办法，老太太让韩昭昭去喊了关老爷子，当场写了租房协议。
三间倒座房月租六块钱，双方确认无误，摁了手印交了一年房租，这事就算定了。
韩昭昭发现，那位军人全程没咋说话，也不帮女人争取点权益，跟个背景板似的，让人很是疑惑不解。
写好协议，老太太留一张，租客留一张，关老爷子也留了一张，另外一张等会送去张主任那，她也算是中间人。
老太太领着人去了倒座房，交待了一声让他们自己看着添家具，就嘱咐孙女看好家，她去上班了。
韩昭昭伪装成普通小孩，站在倒座房门口好奇的探头探脑，偷听关老爷子和那军人说话。
“小郑，她们娘俩住这儿你就放心吧！老太太也是军属，人家觉悟高着呢！
你帮着看看，家里过日子缺啥少啥想办法给添置全。
她们娘俩千里老远投奔你来了，你可得给管好喽！
淑芬不容易，带着孩子没少吃苦受罪，现在你们也安定下来了，也该让她们娘俩享两天福了。”
那军人沉声应是，也不知道跟女人说了什么，转身出去了。
那女人招手韩昭昭过去，从随身带来的袋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抓出一把零食分给少年和韩昭昭。
“孩子，我要打扫卫生，屋里脏，你俩去一边玩吧！”
韩昭昭不要，女人硬塞，关老爷子说，“昭昭，你大娘给的就接着吧！”
韩昭昭只好接了，对女人说:“谢谢大娘，苕帚搓子在大门过道里，您要用就自己拿，用完再放那就行。”
韩昭昭转身回到堂屋门口，坐在马扎上吃零食瞅着对门的动静。零食是自家做的南瓜干，放了辣椒糯米粉和芝麻，嚼劲十足，很好吃。
少年也不吱声，默默跟上她，也拉过一把凳子坐在她身边，陪她吃南瓜干。
韩昭昭总觉得怪怪的，这是排排坐，吃果果？这么大人了，咋不帮他妈干活呢？这孩子不会是个傻的吧？
“你叫啥名？十几了？你怎么不去帮忙干活呢？”
韩昭昭心里毛毛的，这孩子别是啥问题少年吧？坏了，百密一疏，她们没了解清楚情况，就让人住进来，不会招来个大麻烦吧！
“我叫小亮，十七岁，妈说让玩！妹妹，我渴！”这是进院来少年第一次开口讲话。
声音清脆悦耳，应该已经过了变声期。话不密，却条理清楚的回答了所有问题。
韩昭昭已经确定，这孩子真有毛病。不过还好，不疯不傻不聋不哑，就是感觉他有点儿弱智，长着张美少年的脸，一张嘴却是五六岁的稚童。
“妹妹，我渴，要喝水！”韩昭昭还在走神，少年又说话了。
“噢，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倒水。”
好嘛，自己成了小丫鬟！
拿了茶壶茶碗，提出暖水瓶，韩昭昭又把小矮桌搬到廊下，先给小亮倒了杯开水晾上，“太热，等会喝。”
“噢！”少年缩回手，乖乖坐着看着桌上的碗等水凉。
还挺听话！
再次确定，这孩子是个弱智！
泡了一壶金银花茶，韩昭昭扬声喊:“关爷爷，我泡了金银花茶，先来喝点儿！
大娘渴不，一起过来喝水。”
关老爷子背着手走过来，韩昭昭给他倒上茶水，眼神一扫少年，低声问道:“关爷爷，我咋感觉这小哥哥不对劲呢，他是不是有啥毛病？”
老爷子叹气，“哎！这孩子是个苦命的，小时候跟着他妈被鬼子关过监狱，吓掉魂了。
你别害怕，他乖着呢！就是光长年纪不长心眼，一直保持在被抓以前的智力。”
老爷子慈爱的摸了摸小亮的寸头，对他扯出个笑脸。小亮回以一笑，不说话的话，乍一看还真看不出异常。
韩昭昭眼睛瞪得老大，哎呀妈呀，现实版“小萝卜头”？
“她们娘俩岂不是革命先烈？”话一出口，猛然感觉不对，牺牲了才能称呼为“先烈”，人家活的好好的。
“呸呸呸，不是，说错了！她们是地下党？”
她被震惊了，家里住进大人物了？接着，她猛摇头，不对，按说她们是为国家做过贡献的，不应该这么落魄，这是出啥差错了？
“地下党倒说不上，她们娘俩是被小亮爸连累的。听说淑芬以前是村里的妇救会主任，日本鬼子进村，知道小亮爸是八路军，准备抓她要胁小亮爸。
她抱着孩子往山上跑，鬼子在后面拼命追。淑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倒在地上，吐了半盆血。
当时孩子就被吓到了，最后被鬼子追上了，还受了酷刑。
不过老郑带队伍转移，鬼子没得逞。就是苦了她们娘俩，在监狱关了好几年，解放后才被救出来。
造孽呀，好好的孩子，变成了这样，一辈子都给毁了！
那时候乱呀，老郑和她们娘俩失去了联系，还以为她们牺牲了，后来又重新组建了家庭……”
下面的事儿老爷子没说，韩昭昭却明白了。
原配找来了，男方却娶了新人，又生了一窝孩子。
这事一点不稀奇，解放后部队进城，干部们纷纷迎来幸福新生活。
这样一说，韩昭昭明白了，前妻不是妻，没有随军的资格，只能出来租房住！
这孩子智力低，却不是傻，有些话看样子他大概能听懂，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喃喃低语:“妈妈疼，坏人打，小黑屋，找爸爸。”
关老爷子和韩昭昭听到他的话，吓了一跳，心里扑通扑通的，不敢再聊下去。
韩昭昭赶紧把温热的水端给他，让他喝水。
“甜！还要喝！”
这哪是五六岁的智商，明明才两三岁嘛！老少三人默默喝茶，一壶茶没喝完，小亮爸带着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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