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陈宛白才慢悠悠地蹲在院子里刷牙。她一边刷着牙，一边感觉到春梅的目光不断投向自己，似乎有些期待。
“春梅，把土豆提过来。”陈宛白口齿不清地说道，嘴巴里沫子还没完全清理掉。
“哎。”春梅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扫把，转身朝仓房走去。
“嗯，大牛呢？”陈宛白吐出漱口水，抬头看着春梅。
“他在后面的菜地里，说是闲不住，去拔草了。”春梅回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
“有你们这两个勤快的家伙，地里的草还敢冒头？”陈宛白吐出一口漱口水，大笑说道。
春梅咯咯一笑，低下头去，脚步轻快地进了仓房。
春梅提着装土豆的篮子走过来，放到陈宛白面前。陈宛白接过来，拿起一颗土豆，细细端详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这土豆的皮得留着，切块时要带着芽。”陈宛白说着，开始拿起刀切开一个土豆。
春梅看着，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小姐，为什么要带芽啊？”
陈宛白边切边解释：“带芽是为了让土豆在土里能更好地生根发芽。切块时不要太厚，保证每块都有一部分芽眼，才能长得好。”
“哦。”春梅点了点头，虽然她听不完全懂，但还是照着陈宛白的话做，开始拿起一颗土豆，照着陈宛白的示范小心地切。
这时，陈宛白从旁边的木桶里取出一大把草木灰，撒在了切好的土豆块上。她一边撒，一边说道：“草木灰可以帮助土豆块预防一些土壤中的病虫害，另外它还能让土豆长得更结实。”
“哦，原来是这样。”春梅一边切土豆，一边注意着陈宛白的动作，默默记下。
“好了，就是这样，你弄吧。”陈宛白收起手中的工具，站起身来，“我出去转转。”
“小姐，您朝饭还没吃呢。吃了饭再出去吧。”李婆子忙道。
陈宛白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点头往灶房去了。
大铁锅里还热着稀饭，稀饭边结了一圈干巴巴的薄痂。
李婆子给她盛了一碗稀饭，打开另一个锅盖，里头还有一笼包子。
陈宛白吃着稀饭，突然开口问道：“李婆子，你还有家人吗？”
李婆子一愣，手中的活计顿了顿，目光有些迷茫，似乎没料到小姐会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如实回答：“回小姐的话，老婆子家里已经没人了。”
陈宛白看她神情复杂，显然是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她微微蹙眉，心中略有不解，却没有追问，只是默默继续吃着稀饭。
李婆子见状，心中似乎有些不安，担心陈宛白误会她答得不尽心，便低头轻轻叹了口气，随即缓缓开口，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和陈宛白诉说心中的往事。
“小姐，家里穷，打小就将我给卖了。年龄到了，主家给配了一个小厮，成亲后生了一儿一女，日子过得也算安稳。”她停顿了一下，眼神略显暗淡，似乎触景生情，语气也带上了些许的痛楚，“可是，天不随人愿，女儿十几岁那年，被老爷看上了......就……就强行......”
李婆子说到这里，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她急忙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夫人知道后，硬说是女儿勾引了老爷，把她打死了！”
她的声音哽咽，眼中满是痛恨与无奈，“老爷比我年纪还大！我的女儿，怎么可能勾引他？她才那么年轻……”
说到这，李婆子哽咽了好一阵，稍作平复，才继续道：“紧接着，儿子也被诬陷偷盗府中财物，被打死了。整个家就这样，毁了。”
说到此处，李婆子已是泣不成声。
陈宛白放下了碗，眉头微蹙，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话了。
李婆子似乎已经决定了要把这些往事都说出来，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我那个该死的男人根本不想为我那两个孩子报仇！为了自己能够富贵，他二话不说就把我休了，说我生的孩子都是下贱胚子，一个狐媚子，一个小偷。”她的语气充满了愤怒和不甘，“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府里的管事就把我卖了！把我卖了……”
陈宛白的东西是再也吃不下了，虽然三言两语，但是明白，李婆子并没有直接显露自己的苦楚。
她放下碗，缓缓地叹了口气，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些：“李婆子，你说了这么多，那你……还有什么亲人吗？有想去寻找的亲人吗？”
李婆子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低声问道：“小姐，您是要赶我走吗？”
心道，果然，她也不是头一次被卖，前头的人知道她的身世都不会买，买回家也会再卖了。
陈宛白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我并不是要赶你走。我是要出远门，可能会很久都不回来。如果你有亲人，或者想要去寻找你家人，我会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你可以自由选择。”
李婆子愣住了，眼中浮现出一丝震惊和复杂的情绪。她没想到陈宛白会这么说，愣了片刻后，她坚定地回答道：“小姐，我没有亲人了。我愿意跟着小姐，无论小姐去哪，我都跟着。”
陈宛白看着她那坚决的眼神，沉默片刻，没有立即回应。她知道，这世道，如果让李婆子离去，凭她的年纪，又能去哪里？
她轻叹一声，语气平静地说道：“如果你不走，就帮我看着家里。我活着，总是会回来的。”
李婆子听到这话，愣了愣，随即急忙“呸、呸”两声，似乎想要驱散这些不吉利的言语。她的脸色有些慌乱，语气急切地说道：“小姐，您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您怎么能说这种话，别再提这些不好的事情了！”
她连连摇头，语气有些焦急，“您一定会平安的，活得好好的，千万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陈宛白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好了，我不说了。只是如果你愿意留下来，帮我照看家里。”
李婆子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点点头：“小姐，您放心，您说什么我都会听。我会在家里等您回来。”
陈宛白点了点头，驾着马车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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