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沈淮序收拾了一袋垃圾，推开铁门往垃圾桶的方向走，他心思发散，没注意到前面的状况，等走近了，一把将垃圾扔进桶里，转身的时候才发现垃圾桶的边上，有一坨微弱浮动的不明物体。
已经接近于气竭。
他这才垂眼望过去，就这一眼，瞳孔骤缩，浑身的汗毛都跟着立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几天没见的大黑狗。
此时的它奄奄一息地躺在垃圾桶的旁边，身上狰狞的疤痕几乎遍布后背每一寸皮肤，其中最大的那条疤痕皮肉外翻，猩红的血肉暴露在空气当中，凹凸不平，吸引来一些苍蝇驻足。
沈淮序脚步生了根，瞳孔微颤，就这么站着，指尖抠紧了裤缝。
他没有前进一步，也没有转身就走，就这么，迷茫的垂眼看着。
大黑狗的嘴里还含着一根骨头，嘴里鲜血直流，此时它已经没有力气将那骨头咬碎了。
那根骨头就这么横亘在它的嘴间，如同一根夺命的利箭。
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存在，大黑狗缓慢地睁开眼睛，它看见沈淮序朦胧的光影。
“呜~”
此时的它已经发不出那种黏人撒娇的音调，出来的声音干涩沙哑，有气出没气进，仿佛下一秒声音就会中断在空气当中。
阿序......
徐舟野胸中的空气都被夺走了，上次感受到这种压榨肺腑的滋味，还是去海边游泳遭遇离岸流时。
沈淮序心脏刺痛了一下，脚步往前轻微挪了一步，可他垂眼时看到，自己手背上那清晰的、还带着红痕的牙印，移动的脚步就这么硬生生止住了。
徐舟野轻轻地抬了一下脚，离地不足五厘米就再次地垂了下去，他眼睛干涩到生疼，喉咙被严丝合缝地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随即，他的眼泪大颗大颗掉落下来。
阿序又不理他了。
他的表情好冷漠，他的眼神如同坠在冰冷的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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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狗本来没有受这么严重的伤的，跟那些狗打了一架之后，它就拖着受伤的身子往城里走。
还没进城，走到半途肚子实在是太饿了，就故技重施地跑到工地旁边的一家牛肉汤馆子门口守着，有一个工人看它实在是太可怜，身上受了重伤，就扔了一根牛棒骨给它 。
它刚叼着棒骨往回走，迎面撞上一个秀气的男人，他就这么盯着它身上的伤口看了一会儿，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兴奋的东西，忽得病娇似的笑起来。
“大狗，这棒骨又没有肉，有什么好吃的，你过来，我给你买火腿吃。”
徐舟野有点心动，但是他想要快点回城去，也就没有理那个人，谁知道刚走两步，那人秀气的脸便狰狞起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绳子，往他脖子上一套，边收紧边放狠话：
“死狗，还在这儿装呢。”
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急乱之中扔到刀鞘，狠命地往大黑狗的皮肉上扎。
“汪汪汪！”
大黑狗在剧痛中挣扎，无奈脖子被套着，窒息般的感觉从大脑蔓延至全身。
它越挣扎，对方就越兴奋，下手就越狠。
那变态还故意将刀插到大黑狗原本的伤口上，用力往下一划，本就狰狞的伤口涌出了更多的血液。
“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玩，太美了。”
变态见大黑狗挣扎的动作变弱，松开禁锢住它脖子的手，转而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火炮。
是小时候小孩儿过年时候买的那种擦炮。
“这玩意儿要是在嘴里炸开，啧，那滋味......”
他准备把三个火炮同时塞进大黑狗的嘴里的，余光瞥见大黑狗踉踉跄跄站起来要跑，也不管不顾了，擦了一个就将狗拖回来，往它嘴里塞。
砰，火炮在狗嘴里炸开，顿时血腥味冲进脑子，大黑狗脑子嗡嗡嗡的，它站起身，随即又倒在了地上，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喂喂喂，又是你这个死小子，让你滚开点啊，周围的流浪动物都要被你霍霍完了！”
那变态见围过来几个工人，这才不甘心地将未使用的火炮放进口袋里。
“呵呵，我霍霍你家的动物了吗，都是流浪猫流浪狗的，让这些动物随便繁殖，会扰乱社会秩序，你看不过去报警啊，我违法了吗？”
“你......”
周围的人看着他，哑口无言。
“真是让人扫兴。”
那男人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得意地笑着走了。
“诶，这只狗受这么重的伤，怕是活不成了。”
“造孽啊，拖到一边去吧，这种大狗看起来不像是流浪狗，不知道是谁的宠物走失了，这下主人得伤心死。”
被拖到旁边的大黑狗就这么翻着身子躺了一会儿，竟然又再次的站起来，吊着一口气，拖着身子往一个方向走。
仿佛要到达某一个圣地才肯罢休。
就差一点就到阿序家门口了，徐舟野的浑身都在发烫，如同运行了很久的机器，内部发热已经到达了一个凝结点，再多走一步都会爆炸。
于是，他哐的一声倒在了垃圾桶的旁边，吊着一口气，要死不死的。
如今见到了沈淮序，狗生无憾了，那口气似乎也没有了存在的理由，一圈一圈地如烟飞散。
意识消失之前，徐舟野想，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吧，给一次惩罚他的机会，至少，让他尝尝从前阿序吃的苦吧.......
大黑狗的胸膛趋于平静，那种轻微的起伏都没有了，沈淮序就这么看着，牙齿咬紧，脸像是被混泥土给铸住了，僵硬的动不了一点。
他死死地盯着已经毫无声息的大黑狗，木偶一般将它周围的垃圾都扒拉开，眼睛里的雾气挡住了他的视线，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此刻更是乌云压顶，整个世界都流淌着潮湿的压抑。
有一双无情的手狠狠掐住沈淮序的心脏，忽得，他惨白地勾了勾嘴角：
“死了，便不用纠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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