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将军府，定国公坐轿，段隆打马跟随。
“你可以放心了。”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定国公语气不急不慢，轻声道：“只要你自己不出错，朝殿上那张椅子，没人能从你手中抢走。”
段隆轻轻“嗯”了一声，夹在马腹上的双腿不自觉的紧了一下。
他已经够淡定了。
可这么大的事，从定国公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忍不住的兴奋。
定国公从来不会信口雌黄。
他说自己能当皇帝，那就一定能！
“段风，是当今世上最锋利的一把刀。”
定国公坐在轿子里，目光微微闪烁：“我没有从他身上发现任何弱点，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野心太大，锋芒太盛，而我大虞国力羸弱，撑不起他的野心。”
“这样的人，你只要给他足够的信任，他就绝不会让你失望。”
“刀刃再利也有刀柄，而你要做的，就是握紧这柄刀，做一块合格的磨刀石。”
“你，明白吗？”
做一块君临天下的磨刀石吗？
似乎不难做到！
“他不负我，我绝不负他。”
段隆沉默片刻，轻声开口：“我只是担心，如果他有朝一日改了主意，跟我争夺皇位，我又该如何处置？”
“人都是会变的，老六也是人！”
呵呵！
定国公哑然失笑，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这两日早朝，你暗中观察段风，发现他偷偷打过好几次哈欠。”
“这样的人，你让他三更起床批阅奏折，他肯吗？”
“自古明君不长命，有几个皇帝能活到外公这个岁数？”
“九五之尊看似风光，其中的辛苦又有几人知晓？”
“段风不会喜欢这样的日子，坐在那张椅子上的人，一定不会是他！”
不得不说，定国公的眼光确实毒辣。
天底下没人不想当皇帝。
可只有真正坐在那个位置，才知道皇帝身上背负了多少东西！
在他看来，段风就是一只桀骜不羁的雄鹰，翱翔天地，无拘无束。
对别人而言，梦寐以求的帝王之位，反而会束缚他的手脚，让他浑身不自在！
“在段风眼里，所谓五子夺嫡，不过是个笑话。”
定国公语气唏嘘，声音透露着几分自嘲：“倘若日后你登基称帝，切莫忘记外公今日所言。”
“你看重的东西，段风瞧不上，那张龙椅，他让你坐你才能坐，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你，懂吗？”
段隆沉默不语，骑着骏马缓缓前行，脸上渐渐流露出一抹苦涩笑容。
老六……
隐忍不发十余年，一朝锋芒毕露，就连外公都对他刮目相看，甚至到了敬畏的程度！
难道自己真的比不上老六？
文治武功，自己一样不差，可到了老六面前，一切都毫无用武之地，想不服都不行！
“我会是个合格的好皇帝。”
良久之后，段隆仿佛想通了某些东西，脸上溢满笑容：“到了那时候，老六会是我最倚重的六弟，是大虞三军统帅，是我的神武大将军！”
“他要的我给，不要的我还给！”
“将军功绩亦是帝王功业，我要全力成全他的野心，成为自古至今最伟大的帝王！”
好孩子！
定国公满意点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彻底放下。
他怕的东西太多了。
怕段风觊觎皇位，怕段隆以卵击石招惹段风，甚至担心段隆称帝之后，会对段风下手，自寻死路！
段隆显然没有让他失望。
真正的帝王之心，绝不是独断乾纲，而是掌控风云，笑看风云！
风是段风的风。
云由段风搅动！
“明日猎场演兵，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定国公掀开轿帘，看着段隆脸上的笑容，缓缓开口：“这次，外公不再为你出谋划策，由你自己决定。”
“告诉外公，你会和段风结盟吗？”
不会！
段隆果断摇头，笑容越发浓郁：“我会和四位王兄联手围攻老六，然后败在老六手中。”
“他赢的是演练，是父王那匹嘶风，而我要赢的却是整个天下。”
“助他成势，让他赢个酣畅淋漓，他赢就是我赢！”
好，好，好！
定国公满脸欣慰，松手放下轿帘，脸上的老人斑随之舒缓。
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段隆这小子总算开窍，距离坐上那张椅子，更近一步！
……
第二天清晨，大虞城外，北苑围场。
重兵把守。
足足两万精锐铁骑，将整个围场防护的密不透风。
围场入口，老皇帝段寿端坐在御辇之上，目光扫视四方，眼神炯炯。
岁月不饶名将。
他也曾经是纵马提刀的沙场猛将，随着岁月流逝，现在连骑马都骑不稳。
没有子嗣继承大统，可他还有皇太弟段章，有段章膝下的六个侄儿！
其中总有一人，能从自己肩上接过这副重担。
现在最看好的就是老六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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