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茵把写好的卤水秘方递了过去，又讲了一遍具体做法，最后总结：“加油年轻人，抓住第一桶金，就看你的了！”
方子健挑眉看她：“明明你也没有比我大几岁，为什么说话这么老气横秋？”
“你懂什么，这叫成熟可靠。”沈茵挥了挥手，“去吧，去奋斗吧，光明的未来属于你！”
方子健嘴角抽了抽：不就是让我去做饭吗，大可不必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临走前，他瞥到桌上摊着几本书。
《线性代数》、《逻辑方程》、《物理原理》……都是他从没见过的。
“感兴趣啊？”沈茵笑眯眯地看他一眼，语气有些不经意，“这些书就放在这儿，你想看随时可以看，有问题也可以问我。”
有的话不好说的太直白，沈茵就算再信任方子健，也不可能直接说明年就要恢复高考了，你赶紧努力吧。
毕竟高考已经停了十年，她要是能直接说中恢复时间，实在太逆天了。
但旁敲侧击总是可以的。
她从前在网上刷到过高考恢复第一年的考题，总体不难，也就是后世的中考水准。
不过考的都是语数外、物理化、史政地这类学科知识，而现在中学用的教材还是《工基》和《农基》，和高考内容几乎不相关，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人都滑铁卢的原因。
不过说来也算幸运，第一届高考的时间不是在夏天，而是在冬天，因此离现在还有整整一年半，以方子健的智商，捎带着学也完全来得及。
更重要的是，因为是十年来第一次，所以这届高考的招生条件特别宽松，除了应届生以外，三十岁以下的农工或者复员军人也都可以参加，而且不卡学历，初中、高中、中专都可以。
方子健明年初中毕业，刚好能赶上第一届。再往后的高考可就没这么宽松了，得正正经经读完高中才能参加，那可就是晚了三年。
倒也不是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知识改变命运，第一批大学生真的很金贵，当然是越早考上越好。
至于方子康，肯定是走艺考路子，未来画坛大师的水平轮不着她来操心。
方子健的眼神动了动，“哦”了一声。
沈茵把灶房封得死死的，方子健打开门，辛辣扑鼻的香料和鲜美的肉香扑面而来。
方子健向来心性深沉，表情没什么变化，喉咙却不自觉动了动。
再看一眼锅里，猪蹄和鸭货已经入了味儿，泛着亮晶晶的油光，满满一锅。
方子健长到这么大，都没看过这么多肉。
他屏住呼吸，冷静了一下，然后才拿起火钩子，细细扒拉着灶膛里的灰烬。
很快，他就扒到一团格外不同的黑灰。
和柴火燃烧后产生的松散碳灰不同，这团灰烬颜色格外深紧紧团在一起。
这是纺织品才有的灰。
方子健勾了勾唇，冷冷地笑了。
也许之前这是一块手绢，也许还绣着姜爱霞的名字。
但现在，谁还会在意呢。
他只觉得脏。
方子健眼神凉凉的，一脸嫌弃地把那团灰挑出来扔到外面，又回来添了新柴。
正准备再把门关上，就看到谢灵灵站在门口，猛猛吸着香气，一脸陶醉向往，还下意识地吸吮着大拇指。
方子健皱了皱眉：“别吃手指。”
谢灵灵乖巧照做，但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看着灶上的大锅，眼睛又圆又亮，却不多说一句话。
方子健心头不由一软：“等哥哥先洗手。”
洗完手却又犯了难。
沈茵交代过，这一锅卤水自家留着吃一部分，卖一部分，倒不是不能给谢灵灵吃，但这么辣的东西，小孩子真的能吃吗？
会不会太刺激了？
不过谢灵灵光是闻着就觉得香，就是能吃的吧？
应该吧？
他找了双干净的长筷子，夹了一块鸭心放在碗里，吹吹凉，然后送到谢灵灵嘴边：“小口吃，不行就说。”
“谢谢哥哥！”谢灵灵听话地只咬了一小口，眼睛顿时瞪得更大，就着方子健的手直接把一整块鸭心吃掉。
“香香，哥哥厉害！”
她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味道！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知道好吃！
方子健终于放下心：“是你沈茵姐姐厉害。”
自从沈茵来了之后，日子越来越好了。
从前，谢灵灵也会躲到方家，但他家也只有红薯土豆，谢灵灵跟着他们兄弟也吃不饱，而且不过一会儿就会被陈美芬找上门带回去。
而现在，她可以在这里大口大口吃肉，安安心心住着，短短几天，一张小脸就养得越发白里透红，还有了漂亮的新裙子，整个人比从前不知道要开朗多少。
方子健心里明白，这都是沈茵的功劳。
他摸了摸谢灵灵的头，把人送到外面，回来又把灶房封死。
这味道太香了，要是让左邻右舍闻到了可不得了。
江城的夏天本来就有三十七八度，封了窗更是热得跟火炉一样。
方子健额上身上全是汗，但他却毫不在乎，坐在小板凳上，用力拉着风箱，奋力烧火。
这点辛苦，于他而言，什么也不算。他只想努力，给自己和家人更好的生活。
用大火整整熬了三个小时，方子健才再次揭开锅。
猪蹄和鸭货都已经炖得香软酥烂，拿筷子戳开，可以看到里面得肉也浸透了漂亮的卤色。
沈茵进来尝了尝，最后加了勺盐调了下味道，然后帮着一起称量打包。
她买了十七八斤的原料，炖完之后还剩十二斤，打算卖出去十斤，留下两斤自己吃。
家里的铝制饭盒不够用，方子健又找了一个坛子出来，把香喷喷的卤货装进去封好，又揣了几个早上剩的烙饼，换了沈茵昨天给买的衬衫裤子，就要出门。
沈茵喊住他：“现在就走？不在家吃午饭？”
“嗯，现在进城，下午到，还能卖几个小时。”
这倒也是。
沈茵没再拦着，只是交代道：“行吧，那你记得，每斤的底价是一块八，捎一斤肉票，低于这个价宁愿不卖，你第一次去也不要有压力，剩下的咱拿回来自己吃也没问题。”
“好。”
沈茵想了想，又正色道："还有一件事，你要自己考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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