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这只恶魔就会想起来一点点从前的事。
我既唾弃恶魔残害生灵的做法，又羡慕对方可以恢复记忆。
不过，很快，这只恶魔告诉了我一件事。
“你......我想起来你了。”
“什么？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我兴冲冲的问道。
我其实一直认为，我应该是个爱民如子的皇子，只是因为父皇的不公正待遇，才不得不造反。
但是我也想听听下属的看法。
嗯......我认为这只恶魔是我从前的下属，否则说不通我们的遭遇为何一模一样。
他肯定是被我连累的。
恶魔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能是跟我在一起久了，竟然想起来一点点关于我的事。
他说：“你，喜欢女人。”
然后呢？没了？
这算什么？所有男人不都喜欢女人吗？
我有些不满，但没表现出来，如今两个人里，只有他在缓慢的恢复记忆，我得依靠他，找到从前的自己。
以及，我们为什么这么痛恨暮光星灵。
我开始有意识的引导恶魔，去杀死那些强大的怪物。
我在恕瑞玛游荡的时间，比他还要漫长，哪些地方有什么东西，我再清楚不过。
随着他汲取的血液越来越多，他的力量也越来越强，记忆更是快速的恢复。
他在杀死第一只魔兽的时候，说：“我想起来了，我叫亚托克斯！是一位将军！”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我是皇子，他是我的将军！
他果然是我的下属！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说：“我曾经站在太阳圆盘上，飞升成神。我的翅膀......”
他努力的展开自己的血红色的，血肉组成的翅膀，煽动了两下之后，他的视线也看向自己的翅膀，随即愣了一下，面容扭曲的大叫道：“我的翅膀呢！”
他说，他的翅膀，应该像星辰一样璀璨才对。
可如今，他的翅膀，像是一团烂肉被撕扯开，然后随手捏成的，翅膀形状的玩意儿。
我看像我的翅膀，还好，虽然是纯黑色的，可至少比亚托克斯的好看得多。
他暴躁了一段时间，颓废了一段时间，自暴自弃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想开了。
“只要我继续......翅膀的模样，应该能变回来。”
怀着这样的心愿，我们再次踏上了血腥的旅程。
不久之后，他看向我的目光开始复杂。
“兰迪......”
“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两个字眼，不明白他突然说出来是什么意思。
“你叫兰迪，是我的酒侍。”
这一次，轮到我暴躁了。
“不可能！”
“我可是皇子！”
“怎么会是仆人！”
“哪个将军的仆人和将军一样强大！”
“你一定是在骗我！”
......
没等我接受这个令人心碎的真相，他又告诉我：“兰迪，你后来不是仆人了，和我一样成了飞升者！”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让我的内心好受了一点，而且，随着他的描述，我好像真的想起来了一些东西。
那年，我站在太阳圆盘下，接受着神力的洗礼，身体慢慢变异......
我的尾椎骨上长出了尾巴，头上有一对威武的龙角，背上金色的龙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等等！
金色？！
我的翅膀，应该是金色的？
我微微偏头，看向自己的翅膀，还是那副黑不溜秋的模样，和记忆中闪闪发光的金色翅膀，简直是天差地别。
亚托克斯注意到了我的动作，也看向我的翅膀。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接下来的行程，我们两个异常沉默，除非他又想起来了什么，否则我们可以一整天一整天的不说话。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这把真相的快刀，将我们俩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砍得千疮百孔。
“你还记得虚空吗？”
有一天，亚托克斯这样问我。
我想说我不记得了，可我的身体却开始发抖。
“脑子不记得了，但是身体的本能好像还记得。”我苦笑道。
我不知道虚空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让我的身体，在度过漫长的岁月，甚至更换过一次之后，听到这两个字仍然会本能的战栗。
亚托克斯的目光带上了悲哀，他说：“那场战斗，我们熟悉的人，几乎全部死光。”
“兰迪，你亲手处死了最尊敬的人。”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一个头顶牛角的面孔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脸上湿漉漉的，我抚摸了一下。
凡人的身体太脆弱了，不知怎么回事，就会生莫名其妙的病。就像我现在，明明只能想起来一个面容，眼眶里却一直在流出咸咸的水。
流的满脸都是，擦都擦不干净。
亚托克斯的手轻轻举起，似乎想像很久以前那样，抚摸我的头，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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