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域】构筑的梦境里,是在一幢很普通的公寓楼下。
这里下着雨,雨水打在路旁的绣球花上,有细碎的花瓣被打落在地,顺着雨水汇聚的小小溪流流入前方的小水洼里。
白朕穿着蓝色棉制睡裙,长发披散着,没有打伞。
她趿着毛绒拖鞋找到花秋礼的房门,轻轻敲响了它。
门开了,花秋礼穿着家居服站在她面前,及胸长发扎成温柔地扎在侧边,带着几分震惊看着门口的白朕。
白朕:“我可以进去吗?”
“外面下雨了,你不会想让我去淋雨吧?”
花秋礼定定地看了她三秒,随后侧身道:“进来吧。”
沙发上,白朕捧着水杯,小小地啜了一口,感受到热水带来的暖意后很幸福地将杯子捧紧了些。
花秋礼坐在她对面,手里捧着书却看不进去一个字。
太奇怪了。
就算下雨了,她不可以改变一下天气吗?
好吧,她现在希望它下雨,不想出太阳,这个pass掉。
那她难道不能给白朕一把伞然后让她离开吗?
不对。
这是她的世界,应该让白朕离开她的世界。
可是,
花秋礼抬头看看对面沙发上的人,
她到底是为什么让她进来的?
白朕放下水杯,抬眸看着她道:“我比较想知道,你还是选择留在这里吗?”
面对白朕的问题,花秋礼垂下眼帘,捧着手里的书本,静默了一瞬。
白朕继续道:“你有一次选择的机会,继续沉睡下去、留在这里,或者醒过来,继续做一名【卫道者】。”
花秋礼看着她:“谁给出的机会?”
“你不是已经告诉他们我选择留在这里了吗?”
“我居然还能再选一次?”
白朕:“因为最开始并不是你自己做的选择啊。”
“那是别人帮你选的。”
虽然你并不知道这一点。
“你总该自己为自己做选择。”
花秋礼不明白。
“我说过了,我选择这里。”
“没有人替我选,这就是我的选择。”
与其继续重复着失去的命运,不如让一切在这里结束。
更何况他们选择她、待她的好,都只是因为需要她与深海之矛对抗。
有人爱她,有人不问她如何就爱她。
可惜后者已经不在人世了。
“失去”似乎是她的宿命。
白朕了然地笑笑:“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对花秋礼伸出了手:“那么,很高兴与你相识一场,现在,再见。”
“祝你在梦里能幸福。”
花秋礼站在白朕对面,垂在身侧的手微动了一下。
她想起那场梦里灼灼盛开的牡丹,破碎的镜子,还有最初那只手电筒,那束刺破黑夜的光。
原本该破碎的梦境被修补,循着过往,她得以遇见曾经的导师和爱人。
最后的最后,所有的一切开始融化,最后汇聚成另一场梦境里夜幕下的大海,极光般梦幻的绿裙子。
朱唇轻启,所有的过往从她的口中倾吐而出,汇聚成一句话。
在那片点缀着碎钻似的星子的夜空下,花秋礼听见她说:“我为世界而来。”
抬起垂在身侧的手,她握住了白朕对她伸出的手:“再见。”
其实她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不是吗?
“为世界而来”。
多么冠冕堂皇的话。
和那群人一样恶心。
冠以拯救、守卫、保护等理由,披上一层漂亮的外衣,然后用这些来绑架她。
一遍遍地告诉她相同的内容:放弃你自己的所有,保护我们。
“救世主”的荣光背后是失去一切的悲哀。
温热的触感。
两只手相握,随机各自收回。
白朕忽然凑近花秋礼,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后打开门,走出了这间公寓。
门关上。
于是两个世界就此分割开来。
现实里,黑色的阴影自白朕身后延展而出,随后降临在小世界的表层。
攀附在整个小世界表层、未能完全入侵小世界的存在浑身紧绷起来,它本能地感受到某种危机的存在。
拼尽全力阻止它入侵的世界意识不可置信地望着降临的阴影,盯着隐藏在内里那些诡谲的腕足。
“那种东西......不是早就被清理掉了吗?”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如果将小世界比作一个球,那么此刻,入侵小世界的存在就像只八爪鱼一样攀附在它表面。
而现在,表面流转着瑰丽色彩的腕足缠上了那只八爪鱼。
对于那要杀死自己的腕足,它近乎恐惧,又近乎狂热。
邪异且满是污染意味的呓语充斥着白朕的耳朵,不断抽搐痉挛的触手热烈地舞蹈,但这并非挣扎与反抗。
这是狂信徒迎接神明的欢欣喜悦。
它在说:“深海之矛。”
“我们的主。”
是的,“深海之矛”从一开始就不是它的名讳。
这是它所信奉的神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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