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大的话句句都在理，何归燕闷着声音应下来。心里想着等天一亮姜大哥还没回来的话……她就上山去。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天做出这样的选择，但一想到姜大哥下落不明，她就觉得心里揪得很。
晚饭全家人吃得味同嚼蜡，何归燕早早洗漱完就回了屋。
没等她躺下去，姜大娘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燕妮子你开开门，娘今晚和你睡。”
她声音也有些嘶哑，是早先哭了好一阵导致的。
何归燕略微一想就明白婆婆估计是担心自己多想，才来和自己一起睡。她虽然还提着心，但也不好拒绝对方的善意，只能去把门打开。
说实话，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僵着身子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就吵着婆婆。
但姜大娘意识到自己这个儿媳妇估计睡不着，主动找了话：“我今儿听到大宝他爹说大宝还在山上时，心里也揪得很。”
“猎户本来就是个危险活，全是在生死间讨口吃的。以前大宝他爹也失踪过几天，当时我和你一样恨不得能立马上山去。”
说到以前的事情，即使过去了这么久姜大娘声音也有些哽咽。
何归燕听着小心凑过去拍拍对方的手臂，眼泪却也是跟着落下来。她不敢想现在的姜大哥会怎么样，是不是在山上某个角落躲着……
早知道就让他多带些干粮上山了，现在好了，要是饿坏了怎么办。
姜大娘把自己当年的事情给讲完，接着抚上何归燕的手：“大宝打猎经验没他爹多，但是这小子身手好。”
“当年他爹可以从山上回来，他也能做到。燕妮子，你别往坏的方面想。痛痛快快哭一场，哭累了就睡觉。”
“说不定……等你睡醒来，大宝就回家了。”
姜大娘的声音很温柔，极度符合何归燕早些年心里对“娘”这个形象的想象。她吸吸鼻子应下来，但到底没敢哭太大声。
主要是怕吵着姜老大，对方累一天了估计现在也不好受。
姜大娘被燕妮子这个样子弄得心都快跟着软了，她起身靠在枕头上把人搂在怀里，像是哄小孩一样拍着背。
眼神却是透过窗户望着那座深山，心里默默祈祷着。假如真的有山神的话，把她的孩子还回来吧。
她这个当母亲的，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来换。
何归燕哭了会就抹干眼泪，“娘，我们睡觉吧。等明天早上我还得早起做着姜大哥爱吃的，这一晚上估计他累坏了。”
姜大娘应下来，两人都没提这或许只是个美好的期望。
何归燕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或许是因为太忧心了直到后半夜才有点困意。可一闭上眼就是血淋淋的样子，吓得她根本没办法入睡。
等天边泛起点白的时候，她干脆就小心翼翼地起了床，但到底还是把姜大娘给吵醒了。
对方揉揉眼也跟着下床，“我去厨房帮你生个火吧。”
天知道她昨天睡得有多难，好不容易睡过去了梦里是大宝小时候的样子。那孩子想和她说些话，却被一匹狼给叼走了。
姜大娘就这么个孩子，虽然有时候很嫌弃这家伙。但到底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实打实养了二十年的崽，怎么会不心疼呢？
两个女人怀着同样的担心去了厨房，跳跃的火苗照亮她们担忧的面容。
何归燕考虑到公公受了伤，干脆支起个小锅熬粥。
她看着火舌眼神有些溃散，嘴里挑些话来和婆婆聊天：“娘，你和我说说姜大哥小时候的事情呗？”
她必须得找些事来分散注意力，不然真的要被脑海里的念头逼疯了。
姜大娘伸出自己出冷汗的手，“大宝小时候和他爹一样话少，但做事皮得很。”
“不过他是家里的独子，大家都只是说说他，没有一个人动过手。尤其是大宝奶奶，老人家对他溺爱得很。”
“可以这样说，就算大宝想要吃他爹的肉。老人家都不会在意亲儿子的死活，拿着刀就去割。”
说到这点的时候，姜大娘无奈地笑了起来。
“没看出来姜大哥小时候会是个皮孩子，”何归燕在旁边搭句话。
姜大娘：“他长到八岁就老实得很了，天天拿着把小弓练射箭。有次还把我拿出来晒着的被子给来了一箭，怕我生气就躲在后屋那林子里。”
“可叫家里人一顿好找，原先老人家说要揍他。可结果大宝他爹要动手的时候，她又立马拦住不让人打自己的宝贝孙孙。”
何归燕没想到姜大哥以前会是这个样子的，她唇角微笑起来，心里构思起假如自己有个孩子会是什么样。
她喜欢对方像姜大哥多一点，不要像自己一样。
那样太累了，事事都要学会懂事。
可惜……未来娃他爹还在山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想到这，何归燕心里又有些不太好受。但婆婆和自己说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让她别太难过。
所以何归燕面上仍然是带着笑意的样子，还能问一句：“奶奶应该也是个很好的人吧？”
姜大娘摇头又点头，想到是在小辈面前她还是挑着对方的好来说。
“老人家性子很软，一辈子我就没见她红过几次脸。每次有什么好吃的，就总留一口给我们。”
“她很喜欢孩子，所以对大宝好得不像话。只可惜老人家这辈子，没看见大宝成亲就走了。”
姜大娘说到这下意识摇摇头，对方当年明明身子好得不像话，却在公公死后第二年也去了。
她以前也不懂这是为什么，但现在想想若是姜老大比自己先离开……或许她会当天晚上就跟着一起走。
何归燕见婆婆脸上闪过的悲意，赶紧转移话题：“娘为什么最开始和大宝成亲后，我们没去奶奶墓前拜一拜？”
这倒没什么不好说的，姜大娘认真开口：“她老人家就埋在后面不远的地方，你们成亲她估计在地上听得清清楚楚，就没必要再进去拜一拜了。”
“而且她那的规矩是，新人三月内不得去长辈墓前祭拜。”
何归燕没想到还有这事，她挠挠头和对方继续聊些其他事情。
就在天光泛明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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