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阵热闹的寒暄过后，大家开始入座。
雕梁画栋的包间里，红木圆桌泛着温润的光泽，一圈雕花座椅在灯光下整齐排列，宛如等待检阅的士兵。
白玉华作为大学长，在众人的簇拥下稳稳坐在首位。
他抬手整了整西装领口，满脸笑容的看着大家。
简永红被众人半推半搡地安置在白玉华身旁，她一边挣扎，一边嘟囔：“你们把我推到里边，我可怎么监督你们喝酒？到时候一个个都偷奸耍滑，我可饶不了你们！”
这话一出，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其实这是大家有意为之，将这位班级的 “纪委书记” 支到内侧，就是怕她较真的性子拎着大家的耳朵喝酒。
她的手下可不饶任何人的，女同学喝酒不利索，她也是上手拎耳朵的。
余下的众人中，除了张华外，还有一个是副厅级，两个正处级，两个副处级。
张华目光扫过那两位副处级同学，记忆突然被勾回研究生时代。
那时他们就已经是副处级了，偶尔还意气风发地在课堂上与大家一起讨论政策，如今几年过去了，却仍在原地踏步。
看着两人局促地搓着手，笑容里带着几分尴尬，倒让张华心里泛起一丝感慨。
官场的座次规矩，此刻在包间里无声地蔓延。
副厅级的那位姓唐的同学，戴着近视眼镜，站在主位左侧，伸手虚引着空位，言辞谦逊：“张华市长年轻有为，理应坐主宾位。”
两位正处级干部也随声附和，脸上堆满笑意。
张华却连连摆手，径直走向背对着门的上菜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这个位置向来是官场宴席里最不起眼的角落，很多时候是随行的一般人员的位置。
“我年纪最小，就该在这干活儿，帮大家添茶倒水！” 他笑着拍了拍桌面。
“使不得使不得！” 几人连忙上前拉扯，有人拽着他胳膊，有人推着他肩膀。
张华却双手死死扣住桌沿，整个身子下坠着，任谁都拉不动。
他梗着脖子笑道：“上学那会儿喝酒，我不就总坐这儿吗？帮大家端茶倒水，顺手还能多夹两筷子菜呢！”
白玉华见状，抬手示意众人停下，目光在张华身上停留片刻：“好了，既然张华学弟已经抢好了位置，好帮咱们上菜，那就不要勉强他了，还按之前的老规矩，以年龄排座位。
今晚没有领导，没有什么职务高低，就是同学的聚会宴。”
简永红也在一旁催促：“大家都快点入座，今晚白大学长请咱们吃饭呢，还客气什么啊，快坐快坐！”
她伸手拉过最近的椅子，一屁股坐下，顺手拿起茶壶开始倒茶。
众人这才纷纷落座，衣料摩擦声、椅子挪动声与低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张华看着众人依次就座，突然想起研究生时期的聚会。
白玉华冲着服务员一招手：“上菜吧，我们的人齐了！”
随着雕花木门打开，热气腾腾的菜肴鱼贯而入，清蒸鲈鱼的鲜香、醉蟹的醇厚、红烧肉的甜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张华望着满桌佳肴，心里却泛起一丝疑惑 —— 白大学长今晚这么破费，究竟为哪般？
此时的南陆省省城中心的一家茶楼内。
庄茂文端坐在一间布置典雅的房间里，檀木茶案上，青瓷茶具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那个正为他斟茶的年轻男人身上。
年轻的男人赫然就是张青年，原来章平县的专职副书记，现在是白马市常凤县的县长。
张青年的手指微微发颤，紫砂壶嘴倾斜时，滚烫的茶水在杯中溅起细小水花。
张青年今天穿着深灰色的西装裹着略显单薄的身形，额角还沁着细密的汗珠。
庄茂文轻轻抿了一口茶，茶盏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声响：“青年啊，我今天把你叫来，就是想和你谈一谈。
你在下面基层也工作了这么久，我看你啊，沉稳倒是学会了不少，但是闯劲却似乎越来越少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他说着话将茶盏缓缓放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自古以来，沉稳固然重要，但如果过于沉稳，缺乏闯劲，那可就会错失很多机会啊。
一个人要是没有了冲劲和冒险精神，怎么能在事业上有所突破呢？”
张青年喉头滚动，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才开口：“小姨夫，不是我缺乏胆量不想做事，可是我们那边的工作实在不好开展啊。
我们原来的那个县委书记随着耿省长出事被调走后，我想着这次能来一个差不多的县委书记了吧。
没想到来的还是那样的......”
“还是一个不怎么懂基层工作，处处对你掣肘的是吗？” 庄茂文突然打断他的话语，胖胖的脸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张青年猛地挺直脊背，西装下的衬衫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再接话，只听见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打在他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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