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舍利，乃是高僧圆寂之后，将遗体火化，凝聚出的舍利子。
白烟岚大概能猜到，下一次再见到这名和尚时，他会是怎样的状态了。
白烟岚想了想，在这种到处都是坑的地方，她实在是不敢随便许下承诺，哪怕眼前这个老和尚看起来不像坏人。
“舍利我拿不了，想出去，不如靠自己。”
老和尚只是摇摇头，长叹一声：“来不及咯。”
白烟岚心中微动，满脸乖巧的问道：“刚刚跑得有点累，可以在这休息会吗？”
“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快些出去吧。”老和尚摆摆手，催促着白烟岚离开，随后便自顾自开始喃喃念经。
“贪为欲界，嗔为色界，痴为无色界。若一念心生，即入三界；一念心灭，即出三界。是知三界生灭，万法有无，皆由一心。”
白烟岚听着这佛语，若有所思，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这话了。
很可惜，她听不懂深层的意思。
只能大概能分析出，是劝人莫要贪嗔痴的，毕竟佛家就爱劝人心如止水，抛却七情六欲。
奈何，去拜佛的人，哪个不是心有所求的呢。
就像会冒险进入野区的，哪个不是想从中获得机缘，让自己的修炼之路更加顺风顺水的。
若是进秘境后，还要做到无欲无求，那不如不进。
白烟岚假装看不懂他送人的意思，追问道：“既然不是好地方，那你为何什么不离开这里？这里水太清了，连条鱼都没有。”
眼前的湖水清澈见底，可别说鱼了，连根水草都没长出来。
老和尚若有悟般的喃喃自自语：“水至清，则无鱼吗？”
这话，白烟岚听着耳熟，并迅速接出了下一句：“对，人至贱则无敌。”
老和尚：……刚悟到的一点灵光就这么散了。
白烟岚不懂老和尚心中的遗憾，知道了也不以为意，人生在世，悟明白那么多干什么，更何况，这些大道理，他们从小当名言警句背，也没活得更透彻些。
“罢了，罢了！”老和尚见眼前的小姑娘不过是两三岁的模样，听不懂也是能理解的，干脆顶着被规则处罚的风险，大白话提醒道：
“在这个地方， 规则是针对所有生灵的，把握好这一点，你才有可能离开这里。”
白烟岚依旧还是原来的问题：“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离开？”
“因为，我知道的太晚了。”老和尚无奈苦笑：“事实上，我从一开始就中招了。”
“你说一个人，同时拥有光灵根和暗灵根，那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老和尚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问眼前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这个困扰他一生的问题。
只是，下意识的就问出了口。
“这算什么问题？”白烟岚确实无法理解这个问题，是如何成为问题的。
“我只知道，评价一个人，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白烟岚直接说出她的想法：“连内心想什么都不能判定人的好坏，那没有意识的灵根就更不能了吧。”
“可暗灵根，是注定要入魔的。”
“入魔怎么了？不就是修炼的功法不同吗？”白烟岚更不解：“我们学院里还有不少魔修功法呢。”
白烟岚是混沌神根，自然也是包含暗神根的，所以也去看过这类功法。
万族学院里的功法都是事先筛选过的，那些要献祭生灵来壮大的自己的功法肯定不会出现。能入选的魔修功法，都十分强大，比其他灵修功法修炼速度更快、杀伤力也更强。
不过，长老让她先修习基础五行功法，等基础结实，在选一种特色属性深入修炼，所以还没有真正深入涉猎。
“暗灵根更适合修炼魔修功法，是因为有暗灵根在，更不容易走火入魔而已，这跟好人坏人有什么关系。”
老和尚看着白烟岚理所当然的模样，才意识到在心口压了自己一辈子的大山，竟然本不该存在。
明明在他记忆中不是这样的。
他清晰地记得，在他五岁时测试灵根，被测出了光灵根，第一时间被广佛宗选中，并直接尊为佛子，一时间声名鹊起，众人皆说他未来不可限量。
只是后来，修炼的时候出了问题，才发现，他除了光灵根还有隐性暗灵根，两个灵根互相冲突，严重影响到了他的修炼进度。
更严重的是，当时普遍认为，暗灵根修士注定会入魔，变得嗜杀成性。
从那时候开始，他在广佛宗一切优待都消失了，原本还算清雅的居所变成了茅草屋，可口的素斋变成了辟谷丹，连穿的弟子服，选材连外门弟子的都不如。
在言行举止上，更是严格要求，稍有差错便会面临严厉的惩罚，在修炼上却是刻意压制，大大减少了他的修炼资源。
这一切，广佛宗住持还说是为了他好，是为了好好磨练他的性子，免得他真入了魔。
对于这一切变化，他都照单全收了，可周围人看他的眼神，依旧充满了质疑和忌惮，仿佛下一秒，他就会直接入魔，开始大杀特杀。
在这样的情况下长大，他也开始对自己的暗灵根深恶痛绝。
直到机缘巧合之下，他进到了这野区里，在第一座寺庙里的时候，在神佛的诱惑下，主动要求封印了自己邪恶一面的灵魂。
也正是因为那一半灵魂被禁锢，他虽然强撑着没被彻底吞噬，却也无法离开。
听完老和尚的故事，白烟岚不禁感慨：“黑化强十倍，洗白弱三分，你这是错过了多少耍帅的机会啊。”
想象一下，到了关键时刻，众人不敌倒下的时候，他突然黑化，切大号放大招，力挽狂澜，那场面该多炫酷。
对于白烟岚无厘头的想象，老和尚也只当她是小孩心性，陪着笑了笑。
“前面几关，你都表现的很不错。”老和尚再次挥挥手，催促她离开：“继续往前走吧，相信自己的判断即可。”
“我会留意您的舍利子的。”白烟岚委婉地承诺道。
老和尚露出温和的笑意：“快去吧，遵从自己的内心。”
白烟岚不再犹豫，迅速转身离开，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老和尚颓然坐在地上的身影。
他的背后，规则之力的攻击划破了衣服，露出皮开肉绽的后背，只是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因为他本就只剩下一道虚魂了。
“规则啊，你真是越发小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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