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音脑袋枕在枕头上，床头灯的光线是深调的橘，在她周围的世界里晃来晃去，让她有些看不清霍齐琛的脸。
霍齐琛目光已经从她脸上移开，垂了眸，注意力回到给她卸妆这件事上。
几分背光的原因，霍齐琛的表情和神色是模糊的，从黎晚音此时的角度望去，只能看见他利落冷硬的轮廓。
黎晚音听见了霍齐琛的话。
换成平时的状态，她大概率又会窘迫得不知如何作答，但这会儿酒精还在脑神经之间作乱，她不那么清醒，胆子反而比平时大许多。
黎晚音忽然说：“霍先生，你很喜欢和我上床，对吗。”
霍齐琛闻声，手上的动作倏地一顿，眼皮唰一下抬高，再次看向床上的女人。
醉酒使得她眼眸里少了清明的光，朦朦胧胧，像隔着一团潮云湿雾，而在这些云雾背后，是种发自内心的，不含半点佯装意味的天真。
“你今晚喝了多少？”霍齐琛淡声问。
“不记得了……”黎晚音头晕，抬手捏了捏眉心位置，含糊地回答他，“日式那种请酒瓶，一瓶？两瓶？最多不会超过三瓶吧。”
三瓶日式清酒？霍齐琛很轻微地蹙了下眉。
他语气不善，带着几丝轻嘲意图道：“和黎小姐认识这些时日，真没看出来黎小姐原来是海量。”
霍齐琛语气里的不悦已经显而易见，黎晚音听出这位大少爷不高兴了，但酒壮怂人胆，她并不太怕，只是有点委屈地回答：“我事前跟你说过今晚公司要聚餐，你同意了的呀。”
霍齐琛：“我只是同意你去聚餐，没有同意你喝这么多酒。”
“都告诉你今晚聚餐是我请客，为了庆祝我升职成内容总监，同事们难道不会来跟我敬酒吗。”黎晚音有点急，一急语速就快，本就抡不直的舌头这下更笨拙了，大着舌头理直气壮，“同事敬酒我难道不喝吗？多不给人面子。”
霍齐琛看着她，道：“你是霍家的大少奶奶，是我的妻子。”
黎晚音不解：“那又怎么样？”
“你不想做的事就不用做，不想给的面子就不必给，人人都该看你脸色。”霍齐琛将擦完她妆容的纸巾随手扔进垃圾桶，“喝酒伤肝，这点医学常识黎小姐总该有吧。”
人人都该看你脸色……
在京港乃至全中国的土地上，霍家太子爷的确走到哪儿都有说这句话的底气。
黎晚音挨了一顿训，沉默了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反驳：“你倒是随时都能任性，想干什么干什么，我又不是你。而且我那些同事又不知道霍家的话事人是我老公。”
两人正漫无目的地说着话，这时房门敲响几声，嘭嘭。
霍齐琛目光都未动一下，漠然道：“进来。”
主卧房门随之便被人从外头推开。
李管家带着两个穿工作服的佣人走了进来。
“少爷，少奶奶。”李管家朝两人从容一笑，“这是厨房准备的醒酒汤和粥点。”
李管家说话的同时，两名佣人已经将手里端着的食物放在了主卧内自带的小餐厅。
霍齐琛微颔首，又吩咐道：“取一盆热水过来。”
“是。”其中一名佣人恭恭敬敬地应声，走进了浴室，没一会儿便将一盆热水和一条干净毛巾摆在了床头。
霍齐琛：“出去吧，没其他事不用再进来。”
“好的。”李管家低头应声，“有任何需要就随时叫我，二位晚安。”
李管家带着两名佣人出去了。
霍齐琛伸手将毛巾浸入热水中，打湿了再拧干，又用手背试了试温度，确定不烫手后，便开始替黎晚音擦拭起脸颊。
黎晚音这会儿胆子大得很。她定定地望着霍齐琛，见他脸上的表情冷冷淡淡，和指尖动作的温柔反差强烈，不禁又是一阵傻笑。
霍齐琛已经看出来了，这小女人喝多之后有点儿神经质，不能用寻常思维去理解。
他没有理她，继续干自己手上的事。
谁知黎晚音这时又说话了。
她说：“霍先生，你好像个男妈妈。”
霍齐琛第一时间没有听清楚她最后那两个字，微蹙眉，有点疑惑地确认：“什么？”
“我说，你好像一个男妈妈。”黎晚音刻意放缓语速跟他强调，怕他不理解，她还很贴心地附上了一段详细解释，“顾名思义，男妈妈，性别男，像妈妈，温柔体贴细腻，虽然胸肌发达，内心的灵魂却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霍齐琛：……
霍齐琛一阵无言，简直懒得理她。
擦完黎晚音的额头，脸颊，鼻梁后，热毛巾游走至黎晚音的耳后，又替她擦起两只小巧通红的耳朵。
耳垂是黎晚音身体的敏感点，她怕痒，让热毛巾一碰，细细哼一声，猛地就缩起脖子把耳朵藏起来。
黎晚音忽然就生气了，瞪大眼睛斥道：“我都喝醉了你还挑逗我！你还有没一点人性！”
霍齐琛盯着她，沉声道：“我好心好意照顾你，到你嘴里反而没人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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