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一些，钱沉回到住处，进门后他的脸色有些凝重。
“如何？”景晏钱沉脸色不预，心里一沉，开口问道。
“化城寺左右上下均有阵法藏在暗处，这些阵法没有一丝佛性，反而透着一股道家的气息。”钱沉蹙眉，斟酌了词句道，“我觉得，那阵法的感觉，有些像化明宗……”
“化明宗吗？”景晏闻言，察觉到事情变得有趣起来，“看来姜绮罗真是……什么都往外泄。”
“我们看来得多加注意了……”
景晏摇了摇头：“你放心，这阵法大概率是刘骞羽从姜绮罗那里拿来的，这些吃人生魂提升境界的俗世和尚用不来的。”
钱沉闻言，稍稍安心，不再说话，脱了外衣，躺在地板上休息。
景晏盘腿坐在一旁，入定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下午。
小沙弥带着两个年纪更小一些的沙弥，一个提着食盒，一个拎着小案，敲响了景晏和钱沉的房门。
景晏打开门，见到小沙弥，先是一愣，随后笑着问道：“师父，这是……？”
“二位施主，这是住持特地吩咐为二位准备的晚膳。”小沙弥说着，朝身旁提食盒的沙弥示意，二人便进到屋子里，将食盒里的菜品一一取出，放在案上。
景晏扫了一眼案几上的几道菜品，赞叹道：“好精致，师父费心了。”
“二位施主是本寺贵客，理应如此。山野朴食，不成敬意，还望二位海涵。”小沙弥虽然嘴里说着客气话，眼中微微闪过的得意之色还是能看出他对景晏的恭维话非常受用。
小沙弥又和景晏客套了几句，收获更多恭维后，笑眯眯地告辞，临走还不忘嘱咐：“二位施主，此二人会在门外留到二位用完膳，二位呼唤他们收拾就行。”
说着，他将两个小沙弥推过去，便行礼告辞了。
待二人吃完饭，试着叫了两个小沙弥一声，二人安静地进门，行完礼后便麻利地将碗盘案几一并收拾干净，离开了禅房。
“傀儡……”景晏心痛地看着门的方向，喃喃道，“年纪这么小就被做成了傀儡，真是……”
“好了，世间这么多人，每天承受这么多苦难，你不是每一个都救得过来。”钱沉躺在地板上劝解道。
景晏苦笑道：“我懂，只是感慨一下罢了。”
天黑下来后，小沙弥再次来到了禅房，敲响了门。
景晏打开门，发现是熟人，微笑问道：“师父还有什么要紧事吗？”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明日水陆大会的各位贵客都多少贡献了墨宝文章，住持遣贫僧来向二位贵客讨要文章。”
钱沉看着景晏，啧了一声：“我看见文字头就痛，别看我……”
景晏笑着应了下来，接过小沙弥身后的小和尚给自己的笔墨纸砚，说道：“师父可否稍后再派人来取？”
小沙弥点点头，对身后的小和尚说道：“你就在这里候着。”
等小沙弥走后，景晏看着眼前模样乖巧却目光呆滞的小和尚，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小光头。
小和尚一动不动，任凭景晏摸着脑袋。
“唉！这寺院真是造孽！”
钱沉哼哼道：“快点动手吧，不然你今晚怕是休息不了，虽然你不用睡觉……”
景晏没有理会絮絮叨叨的钱沉，又跟小和尚玩了一会儿后，才拿起笔，开始写自己构思好的《水陆大会法赞》。
景晏一口气写了十四篇赞文，交给小和尚后见小和尚如同机械一般捧着笔墨纸砚和赞文离开。
之后一整个晚上有谛听守着，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景晏和钱沉起了个大早，因为要参加水陆大会的缘故，今后三天必须每天斋戒沐浴，所以天不亮吃了点东西后，二人就洗了澡，去到大殿焚香静心。
钱沉昨日探查之后发现了化明宗阵法，景晏因此特别留意整个化城寺的结构，结果用神识一扫，看到了化城寺鼎盛香火的外表下那真实的面目。
整个寺院怨气翻涌，如同炼狱一般的焦土遍布寺院之中，其间穿插着以化明宗阵法为内核布置的各类阵法，令景晏心惊的是，这些阵法并不是用来保护寺院的，而是用来聚集灵魂，切断轮回的。
也就是说，但凡有人死在了化城寺中，都会化作生魂，不入轮回，直到被消磨殆尽或是吞噬吸收。化城寺暗地里竟然做的是这种勾当，这是将香火恩客当做产出生魂的牲畜来豢养。
看着满眼的怨气，景晏忍了又忍。
一旁的钱沉抱着沉睡的谛听正百无聊赖，瞟见景晏的表情后，心里明白了景晏一定是看到了令人不适的场景。
为了转移景晏的注意力，钱沉低声问道：“怎么这地藏王菩萨和谛听的塑像和你们一点儿都不像？”
景晏被钱沉的话噎住，盯着钱沉看了半晌，然后笑了出来——被气笑的。
“这塑像的人又没见过我，也没见过谛听，能有金身就不错了。”景晏没好气道。
钱沉“切”了一声：“但是这审美也太差了……”
“闭嘴，法会要开始了。”景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能低声呵斥道。
“好好，开始了，开始了。”钱沉见景晏心思被自己引向别处，目的达到，便乖乖闭上了嘴。
正在二人拌嘴时，大殿侧门进来了一队和尚，领头的便是觉慧，觉慧身披八宝袈裟，金线勾出纹路，缀着八宝石头，熠熠生辉；觉慧身边跟着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和尚，穿着三重宝衣，衣着比较朴素，但本身气质不凡，气场丝毫不输靠外物装饰的觉慧。
景晏定眼看去，发现这个和尚气场柔和坚定，身周隐隐有梵唱起落，功德金光灿烂如火，在身后形成了一个有缺口的圆光雏形。仔细看去，景晏竟然惊讶地发现这和尚与自己还有因果。
拥有这等气质的高僧，世所罕见，想必这便是琉璃宗的和尚了。琉璃宗果然是佛门领袖，清俭自持，品德高尚，修为深厚，精通佛法。
只是……
景晏心里疑惑，这和尚为何与自己有因果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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