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蒙尘想起上一世，曾在网络上看到的一则黑色笑话。时间相隔很久了，具体内容已经记不大清，隐约间，只记得好似是说，某个乡村，忽一日，上头派人暗中调查村子贫困户补助情况是否落实到位。结果，调查员一圈跑下来发现，村子里领着补贴的“贫困户”，住的都是三四层的小洋楼，出行都是小轿车。而村中真正的贫困户们，根本就不知道国家对他们，有贫困补助......
何其讽刺，又与黎青衫所说，何其相似......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不得不说，老祖宗的总结，就是精辟！世间百态，寥寥几句，鞭辟入里。
“这，这种事，朝廷，不管吗？就没有人，上访，举报什么的吗......”蒙尘低声嗫嚅道。
唉，这句话，左右不过笑话罢了！
说完这句，蒙尘不禁苦笑一声，自嘲起来：“也是，朝廷若是下手整治的话，又怎么会有‘善堂守三年，大院招招手’这种话流传出来......”
只听黎青衫继续说道：“别看这善堂堂主之位，只是个不入流的吏员职位，可每年，朝中上下争夺这个位置的人，却不再少数！那些手眼通天的人，争先恐后，费尽心力的将自己心腹塞进善堂，为何？还不是看上了这笔朝廷下拨而来的善款！”
“何况，除却朝廷拨款外，世间还有那么多不明就里的善人，每年都花去大笔钱财，资助这些被父母遗弃，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
“这么大一笔‘光明正大’的收入，试问有多少人能够坚守本心？又有多少人，能够‘坐怀不乱’？似老范夫妻这样，数十年如一日的照顾这些孩子的，终究是凤毛菱角！绝大多数的，只会上下其手，逮着机会，拼了命的为自己捞钱！”
“对了，小尘，你见过姓何的家伙没？”
“嗯，先前，算是见了一面。不过没什么好感就是了。”
“姓何的这个家伙，是七年前调来此处的。当初，他来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还是个行事拘谨，身形瘦削的猥琐汉子。可当他接手两年后，不仅人养的痴肥，更是在灵溪城中购置了偌大家业，听说去年年底，姓何的这个家伙纳了第十三房妾室，还是个清馆跟脚的花魁！呵呵......”
一搭没一搭的，黎青衫同蒙尘说了好多有关善堂的事。越是了解，蒙尘的脸色，就越是难看。愤怒，痛恨，不甘等等复杂情绪交替登场，搅的蒙尘坐立不安，恨不得直接掀了桌子，一枪一个，还世间公道，还人间公义！
可，这些，终究只能是想想......
他只是一个人，背后也只有一个“不入流”的小家族，如何同这根深蒂固的约定俗成相抗衡！
掀桌子，呵呵，只怕还没碰到桌子，蒙尘整个人就被摁得死死的，丝毫掀不起半点风浪来。
黎青衫蹲在院中一隅，微笑着看着孩子们满怀期待的笑脸。
及时止住的话题，不再同蒙尘多说些什么了。
不是不能说，只是黎青衫看出来了，此时的蒙尘，心情激愤。从未接触过这些的他，尚未从揭开的残酷真相的一角里，挣脱开来。
且晾晾吧！更残酷的真相还是先不说了。若是继续揭露下去，真担心蒙尘情绪上头，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就像，当初的自己那样......
黎青衫的想法很好，然，世事，岂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当脸色黑如锅底的老范跟在荡漾着喜悦笑容的何堂主身后，领着个鹰钩鼻，面色阴沉的中年汉子走到这里，对着院中数个半大孩子指指点点的时候，黎青衫便知道，善堂真相的又一角，即将在蒙尘的面前，被掀开！
“诶，老哥，你看，这个，这个，和那两个，怎么样！都是我精心挑选的，绝对符合老哥你的要求！”何堂主搓着手，谄媚的同中年男子介绍着。丝毫不顾身边是否有外人存在。
中年男子仔细审视一番，指了指其中一个男孩说道：“这个不行，换一个！嗯，我瞧着，那个就很不错！”
“换一个啊......唔......也不是不行，只是吧，老哥你说的那个可是优品啊！得这个数......”说着，手上还比划了个三......
中年男子蹙着眉，瞧了瞧何堂主，又细细看了看他选的男孩。犹豫着，权衡着，然后，点了点头：“就这个数！”
“好咧！那咱们就成交了！”何堂主兴奋的一拍手，欣喜异常！
“嗯。”中年男子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正欲两人离开之际，却不料，一旁，关注着一切的蒙尘突然发了难，只听蒙尘一声怒吼：“你们在做什么！”声音之大，震得何堂主与中年男子冷不防，皆是被吓一跳。
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两人说的这些话，代表着什么。
蒙尘也明白，似这种人口买卖，定然会有。可让他出奇愤怒的是，这种见不得人的交易，如今都是可以摆上台面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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