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丛云夺得地榜第一的那一日，全场都陷入一片寂静。
整个比试场地，只剩下场中央两位修士的喘息。
万俟雨对自己输给一个刚结丹的小辈一事十分不可置信，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她拒绝了上来帮忙的北斗书院弟子，忍着内伤走下擂台。
霓丛云的状况不比万俟雨好。
这是她头一次在人前露出这么狼狈的模样，头发已经散开了，那截蓝色的发带早在被挑断的瞬间就被她收回了储物袋中。
霓丛云看着自己撑在地上，鲜血淋漓的手掌，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
看台之上。
李月红众人仍在原来的位置观战。
看到霓丛云胜利，所有人都没说出话来，还是顾思归先小声说了句：“太好了。”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却猝不及防见霓丛云猛地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他所有的话一时间都被吞了下去——
这和他认识的那个温柔美丽的霓前辈一点也不同！
女子长发凌乱，白净的面颊也都是灰尘和鲜血。
唯独一双桃花眼，亮得惊人，直勾勾朝这个方向盯了过来，让顾思归想到捕猎时伺机而动的猛兽。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看向李月红。
李月红怔了一下，接着表情似乎有些怀念。
不等顾思归细看，她已然消失在自己的位置上。
下一刻，那个青衣的身影便出现在擂台之上，扶住了霓丛云。
她此时仍未卸下乔装，因此不少修士纷纷纳闷：“那是谁？”
“修为好像很高……”
李月红却没管这些。
她微笑着道了声“恭喜”，然后同霓丛云一起消失在擂台中央。
-
客栈之中。
霓丛云伤势有些严重，却并不复杂，李月红以灵力为她疗愈后，霓丛云便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到了天色暗下来。
李月红送走了前来拜访恭喜的同门好友，跟多年未见的三师弟陶星洲说了会儿话，就把人打发走了。
回到内间，她拍拍霓丛云的被子：“人都走了，不用装睡了。”
“嘿嘿……”霓丛云掀开被子，转了个身，眼睛亮晶晶的，“我还卧病在床呢，多失礼啊。”
然后她又小声咕哝：“大好的日子，才不想浪费在互相恭维上呢。”
李月红无奈摇摇头，拿出一包点心扔给她：“喏，吃点东西吧，五谷居的灵食。”
“谢谢师——”
“你小师兄特意给你带的。”
“……师兄，还，难得见他有这份心意。”
霓丛云向来爱吃这些小点心，此时专心品尝，李月红也不说话，只心中十分感慨。
她那日在看台之上，自然读到了三师弟和小师妹的对话。
陶星洲说霓丛云这些年变了很多，李月红又何尝没有这种感觉。
霓丛云，的确和从前那个仗着天资聪颖就有些得过且过的小师妹不一样了。
但她又觉得，不是霓丛云变了，而是……她又回到了从前叫“小云”时的样子。
又或者说，这才是她的本性，而她现在不想再隐藏了。
李月红有些出神，猝不及防被霓丛云塞了一口糕点。
“师姐在想什么？”她问。
李月红把那块糕点囫囵咽下去，差点没噎死，霓丛云这个重伤初愈的罪魁祸首赶紧下床给她倒水，一边轻轻拍着李月红的后背。
李月红咳了两声，才哭笑不得：“没什么，就是在想，从前还哭着要师姐帮你讨公道的小丫头，一转眼竟然是地榜第一了。”
霓丛云就着这个姿势，从后面搂住李月红脖颈，趴在她的后背上，笑嘻嘻道：“是啊是啊，丛云早说了，会快些追上师姐的。”
“好啦，这回师姐是真的相信了。”李月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所以啊……”
霓丛云偏头看她。
“师姐若是有什么苦恼烦心的事情，大可以跟丛云说，丛云会替师姐分担的。”
李月红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笑了一下：“这世上哪有难得住你师姐我的烦心事？行了，好好休息吧，明日不是还要来看我的比试？”
霓丛云“哦”了一声，老老实实躺了回去，垂下眼睫，遮住眼里的情绪。
李月红并未察觉到她心思的变化，只帮她掖了掖被角，随后离开了霓丛云的房间。
-
翌日。
三才榜的赛程马不停蹄地继续进行，到了万众瞩目的天榜，赛场周围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大部分修士寻常时候哪里见得到元婴修为的前辈们，能围观前辈之间的较量，可是百年才能一遇的大好机会，光是看着就能受益匪浅。
李月红独自一人来到比试场地，仰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看台，忍不住“啧”了一声。
“……没位置啊。”
就在这时，她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前辈！”
她一抬头，看到空中一个小小的灵舟解除了隐蔽的法力，顾思归探着脑袋跟她招手：“前辈，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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