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晤歌轻轻笑着，笑着笑着眼里就有了雾气：“我又何尝想与你结怨？可我没有办法了，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覆水难收你懂吗？”
“如果你真要一意孤行，那我唯有远赴边疆，此生不回……”
水云空冰冷的看了她一眼，甩了衣摆踏出房门。
东方晤歌的眼泪这才成串的掉下来：“难道你就看不出吗？所有的借口都是我无法将你拱手他人啊……”
记忆回到十年前，那时她不过五岁，水云空也就十岁出头。
那是父亲第一次带他回将军府，可他全然没有畏畏缩缩，小小年纪一脸的正气。
父亲给他安排了房间，从此和她一起上私塾，他很少讲话的，这么多年一直恪守礼数。
可她从未接触过外男，这个长相俊美，意气风发的少年就直直闯入心扉。
她有时也在想，或许，有人比他来得更早些，也不至这些年饱受相思之苦。
听闻他定亲的消息，她如遭雷击，不过再普通不过的一年，就将她年少的痴梦击得粉碎。
她看着他为了思念别的女人身形消瘦，看着他为了别的女人不顾性命之忧，毅然接受副指挥使一职。
也看见他眼里多了她从未领略的柔情，这对她来说，锥心刺骨……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她一直以为她和他会顺理成章的结合。
悠悠十年的倾心之路不曾有丝毫的退却，她是父亲的女儿，不能卑微，可现在谁又能教她该如何后退？
直到遇见她，原本的不可一世被她风淡云轻击了个粉碎，那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竟是那般的可笑。
这场仗，还未打，便已输……
一方手帕送至眼前，上面的香气不用看也知道是庄宁递过来的，她狠狠吞吞眼泪，尚未去接，转身想走。
“我早说过这条路很辛苦，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东方晤歌站定转身：“思齐坠马之事是不是你和他做的？”
她眼里的冰霜对他丝毫没有影响，不过略略一笑：“我也说过，你若想走这条路，我便毫无保留的帮你。”
“帮我？这么恶劣的办法吗？你教坏了思齐知不知道？”
“我没让他做什么，都是我一人所为，我不在乎恶不恶劣……只可惜你表姐坏了事……”
东方晤歌长叹一口气：“对她好点，以后不用你帮我，更别离思齐太近。”
本是玩世不恭的脸袭上一层苦笑，他又何尝不是她的写照？
东方府的后面就是庄宁的院子，门口点了昏暗的灯笼，官琼枝几年如一日，不管他回不回来，都会在门口亮起一盏灯笼。
据说那些灯笼都是她亲手所做，意义自然不同。
他无法对她倾心，甚至讨厌她那不温不火的脸，虽说她与她有些神似。
当初肯娶她，大概也是这一点，谁知看的久了，竟是打心眼里讨厌。
她始终不是她！
小丫头出来倒夜壶，一眼瞧见庄宁，像是看到什么怪物，低低叫了一声，转身想跑回屋，又察觉到不合礼数。
“家主……”
“夫人睡没？”
“还没，正在看书……”
庄宁踏步进了房门，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暗暗的沉香，他似乎都忘了，她也是懂些药理的，曾经也是个人人传颂的才女。
“春草，将灶上炖的雪梨银耳端给夫君。”
“不必了，有两句话想问你。”
庄宁坐在她床榻对面的椅子上。
“夫君想问马绊肠之事？”
庄宁不语，冷冷看着她。
“夫君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只做该做的事。”
“你认为是我的不该？”
官琼枝淡淡一笑：“夫君曾经是多么的古道热肠，我不想一念之差让你后半生都活在悔恨当中……夫君只需记得，我，做任何事都不是为了自己。”
一腔话噎在嗓子里吐不出，咽不下，最后只得轻轻道了句：“今日的补药可有服？”
“这么多年，服不服的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官琼枝脸上始终带着浅笑，庄宁忽觉得心下不忍，遂起了身：“早点睡吧……”
蓝又萱一整天都在百草堂忙，药圃的草药长得飞快，杂草也茂盛。
拿了把小铲子一点点除杂草。
已进夏季，可山坳里清凉无比，晚上睡觉还需盖被子。
从空间翻出一套亚麻的宽松衣裤，只挽了个高丸子，看上去清凉又淡雅。
“又萱在不？”
是陈里正家的声音。
“陈奶，我在药圃，你先坐会，我马上就来。”
洗了手笑盈盈迎出来。
“陈奶是哪里不舒服吗？”
“刚刚去你家，大门锁着，猜你就来了这儿。”
“早起小苏两个上了学堂我就过来了。”
拿出脉枕诊了一刻钟：“陈奶这是胃中火热炽盛太，又赶上换季，是不是有口渴、口干、口臭、小便短赤、大便秘结的症状？”
陈里正家的压低声音：“不怕你笑话，确实如此，平日都不敢张嘴说话，我想着过段时间能好，谁知越来越重。”
蓝又萱收了脉枕，血压心跳还算正常，这么大年纪这点小病不算病。
“胃火旺盛可能是饮食不当、情绪失调、外感热邪等原因引起的，我给你开几服药先用着，过几天症状不缓解再来找我。”
于是在纸上写下清热解毒、滋阴降火的黄连、黄芩、栀子、知母、石膏等。
从药柜里抓了药称好，分别包了几个纸包。
“如不见好我再给您针灸。”
陈老太掏出铜板，蓝又萱退回去一半：“不用这么多，都是自家的药材，给个成本就好。”
陈老太笑容可掬的道了谢，见她迟迟不动身忙问道：“陈奶还有别的事？”
“还真有件事，你与温欣那丫头走得近，陈奶想问问你，若我将她说与我大孙子如何？”
蓝又萱还真没料到会是这种事，心下有些犯难，前些日子温欣刚说过自己的打算。
于是轻言说道：“陈奶知道她无父无母，如今收养了石头，只要石头不成年她都不会弃他不顾，说句不该说的，咱们是一起逃难来的，平日相处的和睦，若他们真走到一起，日后脾气秉性若不和，还不如没有这起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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