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其实早便来了长安，是为见在郊外庄上的李冶，据尤三与她时不时禀报的，李冶确实是个有本事的。
灵州日前百废待兴，朝颜此次细细交待尤三事项，便让二人启程去灵州。
处理好这些事，才告知沈知行自己来长安。
当夜，沈知行便来了。
朝颜难得见他深夜出现：“这时辰来，若还有人盯着，被发觉可怎么办？”
沈知行正想走上前搂搂抱抱抒发这大半年的相思之情，却见她手中拿着的纸，上面竟写着诗词。
似有些眼熟，是当年他在姑苏以杜空青名义吟出的。
一个踉跄，直直跪在朝颜脚边。
朝颜一愣。
沈知行干脆顺势枕在她腿上：“这诗是？”
朝颜忍住笑：“今日有一阿耶故人来拜访，姓韩，如今官职是灵州司马，与其交谈过程中，韩司马来了兴致，写下一诗，说是自己当年做学子时作的，后被人买去，我一瞧，发现竟是你当年在姑苏吟的那首。”
朝颜说的温温柔柔，沈知行却只能讪笑：“你与他竟还有此缘分？交谈甚欢？这诗确实是别人作的，但你也不喜这般只会作诗之人是否？”
朝颜瞧他那样子，想醋又不能醋：“沈知行，你怎谁的醋都要吃？”
沈知行哼哼唧唧，抱着朝颜腿左扭右扭：“谁叫你身边全是危险。”
“我可是听说了你与侯家女赐婚一事。”
沈知行不扭捏了，跪得笔直，声音急切：“我与侯家女赐婚之事，全是假的，你别误会。”
朝颜一笑：“我并未多想。”
沈知行却不依了：“颜儿，你为何永不吃我的醋？”
朝颜仿佛又见到当年的杜空青，手抚上他脸：“与你相处时日本就少，想与你好好的。”
沈知行顿感自己无理取闹了些：“是我错了。”
朝颜觉沈知行醋味大，也是真好哄，刚想夸赞他。
沈知行却眸光微暗，起身将朝颜抱于榻上，朝颜见他开始脱外袍：“你。。”
“我觉身体力行向你致歉较好。”
朝颜真是服他了，后半夜才停歇，偏他不餍足，讨赏似的：“我求阿兄将韩谊调去并州了，他既与朝家有往来，你日后在并州行事更便捷了。”
朝颜被他弄得全身发颤，止住他：“与我说说这些时日之事。”
沈知行饱腹以后，才搂着她慢悠悠说着与她分别这大半年之事。
朝颜其实一直通过徐掌柜知长安朝堂之事，沈遥清为后，侯家下马。又从沈知行嘴里知各中细节，沈归远并未派沈知行即刻回北疆处理李纥，偏要等封后大典，似要把沈知行推到人前。
沈知行想到今日李煊：“我阿兄似有意让我与太子殿下相熟。”
朝颜一听更加思索沈归远此番在做何？
沈知行是后半夜离开的。
朝颜在他走后，也醒了，收拾一番，随着沈十去上次那隐蔽茶室。
这是第三次见沈归远。
“听闻你以朝家名义捐了不少银财和布匹锦帛，北疆一带穷苦百姓已然出现不少以物换物情形，如今在北疆一带，谁手里有布帛，谁便有说话的权利。”
“是。”
沈归远笑笑：“老夫也算是纵横谋划，但论起这生意经，确实不如你，你若立于庙堂，当有一番作为。”
朝颜知沈归远谦逊了：“沈令公谬赞，民女远不及您。”
“下一步你打算做何？”
“开通互市。”
沈归远赞赏点头：“三郎求我将韩谊调遣至并州，若我插手，你可会感到不快？”
朝颜摇头，若以往她会因与沈家身份不对等，感到受钳制，如今不会，她满脑子都是想早些开通北疆一带互市，将冶铁行抓在自己手中。
沈归远瞧着她，越来越坦然模样，似放心了，松了口气：“我前几日见了越敬王，你确实聪慧，之前未告知你实情，一是此事少一个知晓便少一丝危险，二是我担忧你若知晓，不会用朝家来赌。我确实私心了。”
朝颜见他主动说起此事，也坦然说道：“我也曾百般纠结犹豫过，但我还是想尽我所能，只因他。并州的布庄还有灵州的冶铁我都将他们与朝家划分开，这便也是我的私心。”
沈归远替她添上新茶：“是沈家欠你。”
朝颜见已主动说开，便也问出自己想问的：“李纥是否知情？”
“是，我有一事骗了三郎。当年并非是沈家主动找上李纥一家的，是李纥父亲以此事来威胁我，要我帮三皇子湘王，湘王若继位，他便可做摄政王。圣人清查贡泽王一家时，我特意给了他们一丝希冀，李纥父亲为护他，才会当时自戕以让我饶李纥一命。但李纥野心比他父亲还大，断不能容。”
朝颜不由佩服面前此人，长安之乱，还有后面的步步为营。沈家真是半步都不能走错。
“若此事揭穿，最坏的结果是何？”
沈归远浅抿口茶，而后笑着道：“最坏和最好的结果是同样的，沈家不会倒。若真有那么一天，他可不姓沈，去关外生活。若你能打通互市，掌握北疆兴盛，他便在这世间有一席之地。”
“您呢？”
沈归远听她问此话，眼里皆是笑意：“沈家还有一块丹书铁券，我无碍的。”
朝颜自从知晓沈知行身份后，一直都在想，如何才能破此局，但没有法子，根本没有法子。沈家的确不会倒，但沈归远与沈知行必死。若沈知行能逃去关外，可沈归远。。。丹书铁券又如何，即使能救下一时，怎能救下一世。
沈知行她知，若真最后活下，绝不会苟活于世。
沈归远见她眼眸里似有泪光，知她不信刚刚他的话：“之前一直保留希冀，李纥若在战乱中死去，此事或许便压下，但如今局面，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我担忧的正是此。”
高昌国先亡，薛延陀已无盟友，李纥对其作用不大，迟早会被薛延陀用来交出求和。
朝颜也知，咽下胸中的酸涩：“除了拿下互市，可还有何能帮您？”
“我今夜找你来，便是想将他托付与你。若真局面到了绝境，我与王爷都会想法子拖延住长安，届时劳烦你定将他送去关外，他会听你的。你定要护他一命，沈家在并州所有眼线都会听你号令。”
随后从袖口拿出一枚玉牌，玉牌上有个李字：“此玉牌是王爷托我转交与你的，若出关外有人拦着，将这玉牌给镇守北疆郭方海将军，他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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