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凉意蔓延到指尖，苏夫人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经意间变了。
“阿言，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父亲要把我嫁到苏家来的时候，你一口一个不愿意，说是看不上苏有为。你说你觉得他不能照顾好我，不能让我开心。”
眼角一滴泪划过，苏夫人抬头看向徐言才，眼里噙满了泪水。
“可为什么如今你也不在乎我是不是高兴？我嫁到苏家快二十年了，给苏家生了两个孩子。我生影儿的时候疼了许久，我生谨明的时候又大出血，堪堪保下来一条命。”
“你当初说的是一点都没错啊，苏有为他不在乎我，他一房一房地往府里纳妾，他不关心我涨奶有多疼，也不关心我生完孩子多久才能下地。”
“他不在乎也就算了，你怎么能也不在乎啊……我和你是同胞的姐弟，我们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亲人。小时候你被人欺负，我替你打回去，长个子的时候吃不饱总被父亲骂，我天天给你下厨做饭……父亲走后，也是我求着苏家给你撑腰，这才让你接了掌家的权。”
苏夫人一字一句地往下说着，每一个字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徐言才只是眉头紧锁，一滴泪都没有掉。
“徐言才，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不在乎我高不高兴，唯独你不可以！你不可以！你明白吗？！”
苏夫人的声嘶力竭却只换来了徐言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阿姐，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徐言才无奈地看向她，眼里是不忍，心里是艰难。
“若是从前，他待你不好，我亲自打了他，把你带回去。可如今，苏家和徐家是一家，荣辱与共，我得为咱们的将来筹谋啊！”
苏夫人知道他是对的，她什么都明白。
谁会不明白呢？
朝堂是吃人的，今日苏家跌下去了，徐家要帮，就有可能一同跌下去。
两家得齐心协力，才能在这京城里站稳脚跟。
否则今日是朱门酒肉臭，明日就是路有冻死骨！
可她也不甘心，在家族的利益面前，她的痛苦算不得什么。
“要讨好她，你自己去。”苏夫人一抹眼泪，那副脆弱的模样立刻消失不见，“我低不下这个头。我生了她，怎么也该她来讨好我。是，她是得了抚远将军府和晋王的青睐，可她能嫁到哪里去，我这个主母还是有些许权利的。”
见她这副模样，徐言才也不再说什么。
他了解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从今往后他们的姐弟情分，也就到这里了。
“知道了。”
徐言才扔下一句话就往外走去，在他踏出门的那一刻，苏夫人的声音从他身后飘来。
“徐言才，你终于变成了我们最讨厌的模样。”
他猛地一怔，愣在原地片刻，最终没有回头，离开了这间屋子。
刚出去，徐言才就看到了候在门外的苏落琬，看样子已经在这待了有一会了。
“琬儿？”徐言才有些意外，也有些无措，“琬儿，刚才舅舅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是不是亲生的舅舅不在乎，舅舅只是……”
徐言才一时语塞，要是苏落琬刚才什么都听见了，他再说什么也是无益。
苏落琬却福身朝着徐言才施了一礼，面上笑容灿烂。
“琬儿明白舅舅的用心，舅舅只是希望徐家好，苏家好，我和母亲也好。只是母亲这么些年太苦了，一时间没能理解舅舅的苦心，没关系，琬儿理解。只是琬儿也会有些担心，怕有了影姐姐后舅舅就不似从前那般与琬儿亲近了。”
一番话，明明白白地把自己的担忧摊开说在了明面上，徐言才这才松了口气。
“琬儿果真聪慧，舅舅哪能因此疏远了你呢？你放心好了，在舅舅这，你才是舅舅的亲外甥女。此次回来，舅舅给你带了不少东西，明日就给你送来。”
“多谢舅舅！”苏落琬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哄得徐言才眉开眼笑，“那琬儿就不送舅舅了，还得替着舅舅去哄母亲开心呢。”
“去吧去吧。”
徐言才说着就往外走，在他身后，苏落琬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果然，这样的世家，哪里来的什么感情，利益从来都是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当下她要做的是让苏夫人同意对外放消息，说要嫁去瑞王府的人是苏落影。
南修瑾在京城的姑娘们眼中是个什么地位，苏落琬不能再清楚了。
也就是最近出的事多，这才没有什么动静。
等过阵子有了准确的消息，那些盯着南修瑾的人就要动手了。
女子的妒忌，是这世间最锋利的一把刀。
这时间点也要选好了，要让人立刻就能想到是苏落影，而不是她苏落琬。
到时候等她上了瑞王府的花轿，那些人也无话可说，左右不过是他们自己的猜测。
这一个年，苏府十分平静。
年后，二月初二，庆家的花轿到了苏府。
苏府里里外外都是一片喜庆的大红色，门口落着的是四抬大轿，这已经是庆家能用的最高规格的轿子了。
为表重视，给苏落瑶送了不少添妆来，就连苏落瑶手里的喜扇用的都是苏绣。
仪仗队更是排了半条街，再加上苏家给的嫁妆，一眼看过去，也有十里红妆那个意思了。
房内，苏落瑶一身华丽的嫁衣，云肩上坠满了珍珠，一旁的喜冠上缀满了宝石，做了不少点翠样式的鸟纹，一整个冠足足得有二十来斤重。
苏落瑶此时心里直打鼓，不自觉地抓住了一旁苏落影的手，手腕上的玉镯叮当作响。
“阿姐，我可以的，对吗？”
苏落影回握住她：“你可以的，有事也不要怕。我和父亲要一同回去安城，少说也得住上个十天半个月，成婚后的第三日你可以回门，直接回老宅就行，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咱们再商量。”
“好。”
听着他们聊完了，喜婆赶忙扶着苏落瑶出门。
“新娘子出门咯！”
随着喜婆的叫喊声，外面点起了鞭炮，拜别了父母之后，苏落瑶就上了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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