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靖一番权衡挣扎过后，对风千奕表示：“老臣希望代亡妻略尽孝道。”
话到这里，沐靖稍有些忐忑地悄悄望了一眼风千奕。
但见得太子殿下面色平静，似乎并无不悦。
沐靖略略松了一口气，又道：“老臣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朝廷局势，还请殿下奏请皇上削去沐庭的国公之位。”
此言一出，不仅是风千奕，就是西曜都愣了愣。
沐靖身为武将，回京时便上交了兵符，卸了权柄。沐庭又没在朝中供职，整个沐家现如今能够依仗的就是“成国公”这个爵位。
就为了去西泽探望岳母而不影响两国局势，他竟打算断了沐家的后路？
他这样做的确是能让月澜皇放心，不至于因为他去西泽而让月澜损失什么。
又或者，避免了国公府倒向西泽。
可是，太子妃出自沐家啊！
风千奕可不想让自家媳妇儿丢掉来自于娘家的依仗。
“老爷子莫要着急，事情远没有到这一步。”风千奕直接拒绝了。
西曜没开口，但眼里透着冷嘲。他就看奕太子如何化解眼前的局面。阻止沐靖去西泽，风千奕可站不住脚。
若沐靖去了西泽，站在月澜皇家的立场，肯定会担心沐靖倒向西泽。
沐靖如今是左右都是坑，风千奕作为沐靖的孙女婿，岂不也要跟着踩坑？
须知，月澜皇可不只风千奕一个皇子。沐靖的事情处理不好，直接能影响到风千奕的储君地位。
沐靖在宦海沉浮半辈子，哪能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十分坚持要自削沐家爵位。
风千奕不想跟他在外人面前辩驳，直接对他道：“老爷子这身子骨才刚有点儿起色，就别多费神了。此事本宫与大皇子商议即可。”
话音刚落，他又对沐庭道：“马车上有本宫给老爷子准备的一些养生之物，劳烦岳父同墨绝去取取。”
这明显是要支开沐家父子。
沐芷凡正觉不对呢，风千奕又转头对她道：“上次就听你说国公府的火锅最是好吃，正好今儿大皇子在，你辛苦些去张罗张罗。”
没搞错吧？
连她也要被赶走？
沐芷凡还是头一回见风千奕火力全开地跟人呛声。也就是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倒霉太子是这么地会吵架。
纵然西曜的战斗力也不弱，可几个回合下来，明显风千奕略占上风。
可是，沐家人跟西泽护国公主府有了牵扯，这事儿实在棘手。
沐芷凡担心自己离开后，风千奕会不会整出什么离谱的操作？
“乖，本宫与大皇子有事相商，爱妃先去张罗膳食吧。”风千奕见沐芷凡犹豫，随即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媳妇儿的肩膀。
沐庭本就想跟女儿独处，又见太子如此坚持，自是赶紧忽悠女儿跟自己走了。
沐家三代随同墨绝一离开，风千奕温润的表情骤然就严肃起来了。
西曜以前没少跟风千奕打照面，却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深刻地感受到对方身为月澜国储君的威严。
原来，以前的奕太子是戴着面具的。
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他吧？
“奕太子支走表妹一家，不知想跟本皇子说点儿什么？”西曜闲适地将上半身往后一仰，一派慵懒地半靠椅背。
风千奕听着对方嘴里蹦出来的“表妹”二字就闹心。不过，他也知道纠正无用，所以只能忽略了。
亲手倒了一杯茶，风千奕慢吞吞地抿了一口，随后才语气淡淡地道：“李貌那事儿是大皇子做的吧？”
西曜闻言，眉头一蹙。
那事儿的确是他干的。
但是，他不是用西泽国大皇子的身份干的。他用的是暗地里的身份，甭说是月澜国，就是他西泽国国内也没人知道他还有其他势力。
“奕太子当真了得！看来，我们都小看你了。”西曜没否认。
横竖对方都查出来了，他狡辩也没用。
风千奕了冷笑：“小看本宫？这话大皇子说出来不觉得亏心？”
这西曜不知道盯了他多少年，即便以前他在朝中根本没啥存在感，也照样没能避得开西曜的各种试探和关注。
现在说小看他？
谁信。
“哈哈哈！果然，本皇子的直觉很准。”西曜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话音落下，在对方冷厉的眼神逼视下，他才道：“我们算是同类。棋逢对手的感觉，真是美极！”
别说，他们虽然各有立场，但是交流起来毫不费劲，无比轻松。
风千奕可没心思跟对方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他很介意西曜那么早以前就开始策划着对沐芷凡不利。
“为什么害她？”风千奕问。
西曜没有在打马虎眼，直言道：“你既能查到我的另一层身份，你就该知道如果我真的有意害她，她绝对活不到现在。”
毕竟，前两年沐芷凡可还没被月澜皇室放进眼里。沐靖又身体原因卸了兵权，沐庭又是个不顶事儿的。
那个时候的沐芷凡空顶着和国公府嫡女的名头，也就仗着沐靖以往的功绩在京城耀武扬威。
世家大族不屑与她为伍，小家族子嗣倒是可以被她欺负欺负。
真正遇到如西曜这样的势力打压，国公府那时候还真保不了她。
见风千奕认同了自己的说法，西曜才续道：“我也不怕告诉你，一开始我就怀疑她是我西泽的护国公主，只不过调查得知她一无是处……”
才说到这几个字呢，奕太子凌厉的目光就招呼过来了。
西曜话已到了嘴边，又急忙换了个说法：“国公府将她藏得太好了。那时无论我怎么查，所查到的都与月澜京都坊间流传的风声一模一样。想我西泽护国公主哪一代不是能人？”
“所以，你是在她跟本宫成亲后才笃定的？”风千奕想到自己还帮西曜暗中论证了猜测，就忍不住怄得要死。
西曜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接下来，两人犀利的目光迎面相交。
四周似有“噼啪”的火花在在飞溅。
良久，风千奕出声了：“大皇子若是想跟本宫抢人，那还是趁早歇了心思。若无此意，那我们还能接着谈。至于西泽国的麻烦，本宫也可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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