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婉静看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不想，她叹息道：“对，你不想。可我若是不作出态度，玉珑玥就会杀了我，因为在他的心里我就是你们之间最大的威胁。到时候，我不在，姐姐你就更不可能平安了。所以，哪怕昧着良心，我也得把你弄回来，只要我在一日，不管你多苦，你至少还有命，还能保住你仅存的……清白。”
“你盘算的够多的。”白珑宛别过脸去，低声嘟囔了一句。
“不盘算，不想后路……这就跟你打仗一样，你我姐妹还有命？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玉珑玥对你存了不该的心思。”玉婉静微微闭上眼睛片刻，睁开眼睛，已是满目萧瑟，“姐姐，你在我心里很重要，从前你庇护我不惜自甘受罚，而今我只是做了你从前为我做的。”
“原来……都是我自以为聪明，实则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身边的清醒人竟是你。如此一来，倒是我换不清你的恩了。”
“今日说开了，就不要对我心存芥蒂了……”
玉婉静说完这句话，眼神飘向了白珑宛身后的窗户，一道影子闪了出去。
“你不知道……我在意识昏迷时见到你救我的身影，我就很喜欢你。我这个人一向看人很准，这第一眼，也让我发自真心认定你这个姐姐。”玉婉静弯起唇角，“我很羡慕你，你追逐了很多自己想要的，你也知道自己要什么。可是我……无论是在学校的那几年，还是临死前，亦或是这些年做慕华国的十五公主，我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白珑宛看着她微微低垂的头，说道：“你知道啊，你如此拼了命地保全我，不就是你要的？”
“是啊……”玉婉静抬起头，眼睛里点点星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姐姐，我最后问你个问题，若是能走，你还愿意回到战场吗？”
“若是能走，我一定会拼到最后一刻扞卫慕华国。这里是养我的地方，保全这里的百姓，哪怕最后拱手江山，我也希望……慕宸他不要屠杀百姓，我会以死殉国。”白珑宛是毫不犹豫地说了这番话。
“果然是姐姐……”
她抿了抿唇，再次起身走到后面的柜子前，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匣子，双手捧着从里面拿出的恋雪剑走到白珑宛面前道：“物归原主。”
“这是……一直保管在你手里？”
玉婉静摇摇头，道：“你当初离京的虎符怎么到的我手里，这个也是如何来的。你想要它很久了，我知道。”
白珑宛不知道说什么，说谢吗？可是她也意识到玉婉静这个举动会惹恼玉珑玥，玉珑玥绝对不可能放过她。
“你跟我一起走吧……”
玉婉静拒绝了，她道：“姐姐，我这辈子做了很多错事，伤了你，伤了很多人，不如留下恕罪。这个……也给你。”
那是之前从慕容曦雨手里收走的虎符，玉婉静解释道：“从前的石大学士死了，那个道貌岸然的禽兽，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玉珑玥现在的虎符是假的，这个才是真的。”
“你为什么……”
“我承诺过你，一定会把你送出皇宫。姐姐，其实我不希望你以死殉国。你不是慕华国的人，这个国家是养过你，可是你也真的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小心翼翼地活在宫里，军营里鞠躬尽瘁，却依旧被诟病。姐姐，你不该……不该为了这个不值得的国家去死。庆王一直等着你，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你以后会很幸福。”
玉婉静不再遮掩，把这些话全部吐露出来，她的眼里满是焦急。
“我……还配得上他吗……”
“姐姐，你当然配得上他，这世间最适合那个庆王妃之位的，除了你绝没有第二个。慕华国就让它覆灭吧，这个残暴不仁统治下的国家，应该换个英明的主子了。”
白珑宛眉头微皱，玉婉静的话确实没错，可是却于她的心大相径庭。
玉婉静拿起那个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白珑宛面前，一杯端在自己手里，道：“你待会出去，大门口就是一个人牵着踏雪，那些监视你的人，我都解决掉了。姐姐，记着我的话，好好活下去。”
“静儿……”
“能听到你再喊一次静儿，我就知道你原谅我了……”玉婉静脸上的笑容一如从前。
从前在青凤宫的日子，她在读书，旁边那个叽叽喳喳的聒噪小女孩也是这样的笑容，只要看着她笑，白珑宛心中所有的愁云就会消失。哪怕那天遭到训斥或者责罚，都无妨，只要她看到这个小妹妹天真无邪的笑，她受的一切苦就都不算什么。
只是她没有想到，终于有一天，这个妹妹会反过来保全她，什么都不顾地保全。
白珑宛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两人皆将杯中酒饮尽。玉婉静喝下这酒时，眼角的泪水滑了下来。
“姐姐，走吧……再也别回来了，你以后定有大好前程，你会很幸福很幸福。”玉婉静放下酒杯拉起白珑宛，“快走吧。”
白珑宛怔怔地看着她，回过神时握紧了手里的剑，道：“静儿……你要等我……凯旋而归……”
玉婉静这次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她笑，看着她离开，她一直送她到房门口，看着她笔直的背影越来越远，她扣紧门框勉强站着，虚弱地伸出右手想要抓住那越来越小的背影。
姐姐，我再也不能护着你了，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要幸福地和庆王共度余生，不要在执拗地做傻事了。静儿，还是姐姐的静儿，永远都是那个被你从湖里救出来，甚至不惜害得你被罚跪的静儿。这辈子的恩，静儿报完了，静儿会在天上看着你平安地回到故国。
玉婉静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跌落，那双带着明媚光亮的眼睛带着泪花永远地合上了。
白珑宛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壶就是九转两心壶，而玉婉静喝下的那杯就是放了毒药的。她撑着最后的一点力气，目送她的姐姐离开了这个令她痛苦的地方。
下辈子，你我还要做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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