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阴雨天。
十五岁的简舟放学回家的时候，在小区不远处的街角看到三个高中生在逗弄着什么。
原本他不欲理会，可在他经过那群人身边的时候，却听到了小奶狗呜咽的叫声。
命运的羁绊在那一刻将它们绑定。
简舟停下脚步，转身朝那几人走去，挤开其中一个高个子，看到了缩在草丛边上的小小的，软软的小土狗。
它全身的白毛被雨水混合着泥水打湿，耷拉的贴在身上，四肢蜷缩在一起，很是狼狈可怜。
而一双黑不溜秋的圆圆的眼睛却望着简舟，呜汪汪地似乎在求他帮助。
旁边的一个高中生，朝它丢了块石头，“丑东西，让你叫！”
小土狗被砸中，往旁边挪了挪，在雨中弱弱地叫了两声。
“你再叫！”另一个高中生说，“不过就是个土狗，低劣的玩意儿，给你吃不吃，给你脸了是吧。”
“就是！这种玩意儿送人人都不要，又不是什么高贵品种。”
“流浪狗是不是影响市容市貌啊，把它抓到收容中心吧。”
流浪狗，土狗，低劣的玩意……
他们说的是小狗，但落在简舟的耳朵里，却像是在说他自己。
早春绵绵的雨幕中，简舟撑着伞的手指微微发冷。
他抬脚走到小土狗的面前蹲下，朝它伸出手。
小土狗蜷缩着呜咽了两声，没动，倒是简舟身后的高中生不满地呵斥道，“哪来的初中生，边儿去，这狗是我们几个先看到的。”
“就是，先到先得不懂吗小弟弟。”
简舟没搭理他们，将指尖朝着小土狗的嘴边伸了伸。
这一次，小土狗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望了他一眼后，伸出粉嫩的舌头飞快的舔了一下他的手指。
一触即分，在雨水的冲刷下，只余短暂的温热。
简舟吸了口气，将小狗抓起来，抱在了怀里。
“我说弟弟，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见他要把狗带走，那几人不乐意了，甚至高个子的那个，还伸手用力的推了简舟一把。
一只手抱着狗，一只手拿着伞的简舟冷不丁被这么一推，脚下一滑，手里的伞滑落，掉在了地上。
刹那间，雨水打在了他的身上。
像是要为简舟出头似的，小土狗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朝着那人奶声奶气的叫了两声。
“狗崽子，牙都没长齐敢冲你哥哥龇牙，特么的弄死你！”那人伸手就要去抓简舟怀里的小土狗。
简舟迅速躲过，同时张嘴说了句，“你牙是长齐了，但也只会用来喷粪。劝你买条胶带把嘴封起来，省得臭到别人。”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数秒。
随后，那个高个子爆喝一声，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但手臂才刚抬起，就被一人从身后抓住。
“尼玛，谁……”高个子转头，对上一双深邃的冰冷的眸子，顿时住了嘴。
混混也是有眼力劲的，一看对方显然是个成年人，身形高大不说，全身散发的那股气场，就是他们惹不起的主，立刻讪讪地低下了头。
季重澜松开手，在那几人的注视下迈开长腿走到简舟身边，弯腰拾起地上掉落的雨伞，重新在简舟头上撑起。
“你有没有事？”
简舟没有回答。
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说不出话来。
重澜哥？他不是出国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话。”季重澜说。
“没事。”简舟摇了摇头，将怀里的小土狗抱紧了些。
季重澜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黑发，湿漉漉的脸颊，以及贴在身上的春季运动校服，还有怀里那个毛茸茸的小东西，皱了皱眉。
“你们。”他转身。
“我们什么也没干，真的什么也没干！”
还没等季重澜说些什么，那几个高中生便拔腿一溜，飞快的消失在了雨幕中。
街角处，再次安静下来。
简舟抱着小狗，抿了抿唇，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他要喊他吗？
可是，他现在是完完全全的男孩子的装扮。
重澜哥他应该不会认得他吧。
再说，他们都六年没见了。
季重澜也在沉默。
他刚才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住在奶奶家隔壁的那个小时候总穿裙子来家里的小孩儿，所以才会下车过来替他出头。
可眼下看简舟那一副很是苦恼像是怕被认出来的样子，季重澜也不好说自己认识他。
于是他说，“你住哪儿，顺路我送你。”
“我就住在旁边的小区里。”简舟立刻答。
应该顺路吧，他应该是来找季奶奶的吧，他想。
“那正好。”季重澜点头。
简舟心中一喜，心想，他果然是来看季奶奶的。
*
路上，小土狗在简舟怀里又奶奶的嗷呜了几声，还有些发抖似的往他怀里拱。
简舟想了想，拉开校服的拉练，将它放入了自己的衣服里。
这一幕，被季重澜看在眼里。
“要带回家养？”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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