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儿是非常不理解，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不出个全国统一的地图。很多人对于走出去另外一个镇或者一个府城，根本没有一个概念说需要多久。前头是否有山有河，也都是凭当地人经验。外地人一来到此地就完全懵逼了。
“地舆图官府是有。民间却是不允许有的。特别是大兴之前，中原地区和塞外少数民族一直在打仗，如果舆图泄露是很危险的。所以民间不允许有舆图，不过大户人家就会培养向导，其实就相当于是活地舆图了。”宋文轩道。
那学堂里只读圣贤书，也不教基本的常识，很多常识，只存在民间口口相传或者师傅带徒弟这种方式。
她直接就把自己怀疑问出口，皇帝不是没想过普及知识，而是担心人民学的太聪明，是不是就不好管理了。
夏儿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有些甚至是大不敬，林荣都要阻止她了。
越说怎么越离谱，一直教她不能讨论皇帝。
宋文轩却对每一个都是认真回答：“你的想法很好，但是目前并没有专门的书籍是教常识的，很多普通的常识确实是一代一代人口口相传。所以为什么老辈人说娶到一个好的媳妇是会旺三代的。因为一个家里，往往母亲就是子女们的第一个老师，如果娶到一个好的媳妇，能教育好孩子，这个家庭的家风肯定就不会差。”
夏儿想不到宋文轩的思想居然如此的先进。
宋文轩又说：“例如我们潮州地区的歌谣，就没有专门的书教，但是民间的自我创作和口口相传，祖辈一代代传下来。又如我们的拜神祭祖文化，都是长辈教的，小辈继续践行就传承下来。当然，更多原因也是因为大兴之前一直战乱，大家每天想的是如何稳定的过日子，吃饱肚子。哪里有想那么多教育和文化的事情，只不过现在稳定下来了，便开始有一些声音出来。开始大家会去思考除了吃饱肚子还有什么别的事。所以老皇帝也才会有想要让人去写《大兴赋》。”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由官府去兴建学堂，让每一个孩子都去上学堂学知识。而不是为了科考，只是为了学知识而学知识呢？”夏儿问。
“当前普及整个大兴是不可能的，虽说这些年都减免了赋税。但是老百姓还是没有很大的收入，农民们靠天吃饭，并没有多余的收入可以去买笔墨纸砚这些昂贵的读书的用品，就算读书不用钱，书本总要钱，纸张总要钱。”宋文轩笑笑说，想法很好，实行不容易。
他越说，夏儿越沮丧。
对哦，就算免费的读书科普，恐怕乡里大人们也不一定会送孩子们去上学，毕竟上学还浪费时间浪费半个劳动力，半大的孩子还可以在田间跑跑，送送水送送饭，赶鸟儿。
“不过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和春生创造的这些分句符号，皇上非常感兴趣，这第十六册的大兴赋里头，将第一次使用这些符号来分句分段。”宋文轩鼓励地说道。“夏儿，宋爷爷知道你是个有想法的孩子。有想法很好，不用沮丧。宋爷爷非常支持你，哪怕这个想法要去改变大兴可能要经过许多年，但总有人要去迈出第一步。你可知当初这国子监来读书的，除了成绩优异的举人，剩下的都是官员们推荐的儿孙们进来读书，哪怕他们是个饭桶都可以进来。如今普通人家的孩子，只要才学过人能通过国子监的考试，都可以来读书。不管是谁的儿子，年末的考试不过关都得退学，这些规则都是许多年努力下来的。如果我们一直不去求改变，话语权当然一直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宋老您这样说，等会夏儿真当真的，这丫头整天就想着反抗世俗，女儿是我的，我当然觉得她特别好。但是总有一日要走出家门，如果不跟这个时代同步，又没有足够强大，只怕会摔得头破血流。”林荣感叹道。
“爹，放心吧。我也没那么虎。我没想着改变所有人，如今我可连我娘整天抓我学世家规矩都改变不了。”尴尬了，她娘可是第一个不支持她勇敢做自己的。
宋文轩大笑，他能理解，这世道对女孩本身就不公道，母亲教育女儿养夫教子贤惠持家。一个有能力的女儿要在这世道出人头地并不太容易。
“夏儿，你可知那秦明月在出嫁前，也是默默无闻的闺中少女而已，同京城里其他的女孩并无差别，不过她嫁了个好夫君。夫君支持她，娘家也强大。她自己本身也确实有点才学，便把梅园诗会支棱起来了。”宋文轩道。“不管现在如何，继续保持学习让自己更强大，你娘让你学世家规矩也没错，人在这世上便要懂这世间的规则。你只有足够懂了，有了足够能力的时候便有改变它的底气。”
“宋爷爷，我懂。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夏儿道。
宋文轩肯定地点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一两句话就通透理解了，心里想的却是，自己那小孙子配不配得上人家啊。
姜花很快地，捧着一大叠夏儿的手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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