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周立的记忆，这天早上，她会因为不肯穿新皮鞋被打。
新皮鞋她昨天下午就穿了，还穿着摆了张月怀一道，所以她很有信心自己已经把这顿打避过去了。
没想到，又因为不肯喝牛奶，到底没把这顿打落下。
挨了打，喝了牛奶，周立哭哭啼啼地背着小书包上学去了。
李志琼又不是重生的，她当然不知道周立喝了热牛奶会牙龈肿胀。
周立也没办法跟李志琼解释自己如何确切地知道热牛奶会导致自己牙龈肿胀。
从拿到奶票到通知奶工送奶，周立都有拒绝的机会，牛奶热好了端到手上才突然说不喝，说知道会导致牙龈肿胀，李志琼也不可能信，要怪还得怪她重生的时机太凑巧了。
于是在李志琼看来，周立就是不懂得体恤父母的良苦用心，自然一气之下就巴掌伺候了。
周立想明白了，即使是重生一次，依旧需要牙龈肿胀个一次。她只能在第一次因为肿胀就医的时候就提醒医生寻找致病源，避免病情反复落下病根。
到学校的时候，周立脸上的泪早干了。
交了作业，坐下不久，张月怀就走进了教室。
张月怀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异样，先是要求：“周立，把灯打开。”
继而宣布：“考试，一组把桌子搬到走廊，其他组往后往右靠。”
什么考试？周立跟着其他同学站起来。
随着同学们搬动课桌，教室里开始回荡桌脚摩擦水泥地板的声音。
周立现在是一大组，按照张月怀的要求自然是搬到了走廊上。
桌子摆好之后，张月怀开始发卷子：“拿到卷子的同学往后传。”
一阵纸张悉索之后，周立看着到手的语文试卷，看清楚上面的试题，缓慢地想起了这是什么考试，考试发生的事情也缓慢地从久远地记忆里破土而出。
临近期末，学校组织了一次模拟考试。
因为还是五年级，只有这一次模拟考试，再之后就是正式的期末考。
等到六年级，小升初的正式考试之前，模拟考会从“一诊”一直考到“六诊”。
这次考试，周立会以99分的成绩成为年级第一，让张月怀狠狠地扬眉吐气一把。
但实际上周立的分数不是99，而是97，99是阅卷老师算错了。
……
周一的一大早，周立刚进教室，就被同学们告知她考了99分，是年级第一。
周立并不相信，上周五的考试，她都还没拿到试卷，同学们怎么知道成绩？
而语文99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除了作文必扣的一分，其他的题一点都没错。
之后，张月怀拿着试卷走进教室，在将试卷发下来之前，她先满面红光地宣布：“周立同学以99分的好成绩，获得了本次年级第一，让我们掌心欢迎，周立，到讲台上来领试卷。”
话音未落，同学们当即鼓掌。
在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中，周立走上前去，双手接过试卷。
周立看清楚试卷正面99的红色分数时，附近探头的同学也看见了试卷背面不寻常的减分。
“不对，她有道题错了，扣两分呢，怎么可能是99？”当即有同学叫起来。
“对，我也看见了，成语填错了。”旁边的同学附和道。
“我看看。”张月怀脸上的笑容一僵，当即伸手从周立受手中抢过试卷。
张月怀拿着试卷，看着上面果然如其他同学所说的那样，除了作文必扣的一分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两分的扣分项，脸色一寸寸地阴沉下去。
所以周立的成绩不是99，而是97？
一瞬间，张月怀的脸上闪过很多当时的周立并不明白的复杂的情绪。
一瞬间之后，张月怀恶狠狠地抬头看向周立：“不许说出去。”
话一出口，张月怀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赶紧调整了一下，让表情和语气温和了一些：“我给你卷子上把分修改了，但是你不要告诉别的班的人。”
因为是从凶狠中仓促调整的温和，所以这温和十分有限，再加上张月怀掏出红笔，更改试卷分数的动作非常重，仿佛是将某种愤恨尽数倾斜在笔尖，一笔下去甚至勾破了试卷，就更令人望而生畏了。
反复地修改，直到将分数修改成平素三令五申不允许学生作业中出现的“墨坨坨”，张月怀才多一眼也懒得看地将97分的试卷丢给了周立，还叮嘱下面的同学们：“大家要有集体荣誉感，都不要说出去。”
周立拿着分数变成了补丁的试卷，手足无措地站在讲台上。
被同学们异样的目光看着，觉得自己的成绩好像也变成了一种耻辱。
事实上，从头到尾周立都没错。
打错分数的是别的老师，决定将错就错的是张月怀。
即使是97分，周立依旧是实验班的第一名，同班的第二名才95分。
明明只要直接说分算错了就能解决的事情，张月怀却选择将错就错。
因为97分的周立虽然依旧是班级第一，却不再是年级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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