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的丝竹声刚歇,李星群放下酒杯,朝着门口招了招手。方才引他们上楼的侍女桃子正候在廊下,见召唤便轻步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个装着蜜饯的白瓷碟:“二位大人可是还需添些酒菜?”
“倒不用添菜,” 李星群指尖敲了敲桌沿,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随意,“只是想问你,樊楼从前那位李师师姑娘,如今还在这儿吗?”
桃子闻言先是点头,随即又笑着摇了摇,手里的蜜饯碟晃出细碎声响:“大人说的是李姑娘啊?她早不在樊楼啦!先前李太后总说勾栏女子不配踏入宫门,李姑娘就算得陛下心意,也只能在这儿委屈着。” 这话李星群早有耳闻,从前李师师跟他提过,虽盼着能入宫伴在赵受益身边,却也怕触了李太后的忌讳,只能把心思压着。
“如今可不一样了,” 桃子接着说,语气里带着点替李师师高兴的雀跃,“这两年陛下借着军机处和锦衣卫,把兵权、政权都攥得牢牢的,李太后也就慢慢不管朝政了。三年前陛下特意下了旨,用八抬大轿把李姑娘接进了宫,还赐了‘明慧夫人’的封号呢!听说宫里特意给她建了个揽月轩,里头的摆设比从前樊楼的雅间还精致,日子过得可舒心了。”
李星群听到这儿,紧绷的眉梢一下子舒展开,嘴角勾起的笑意里满是真心。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着空气虚敬了一下,低声道:“好,好啊,总算遂了她的愿。” 这几年他能在朝堂风波里屡屡化险为夷,多亏了李师师从樊楼递来的情报 —— 有时是某位大臣私下结党的动向,有时是后宫嫔妃间的微妙制衡,甚至连赵受益对变法派的态度变化,都是李师师悄悄透给他的。如今虽往后难再从她那儿获消息,但见她能摆脱勾栏身份的束缚,得偿所愿入宫安身,比什么都让他安心。
坐在对面的张亦凝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抬手拎起酒壶,给两人的酒杯都续满琥珀色的酒液,笑着问:“许久没有来樊楼,没想到贤弟的干娘都已经进宫了。”
“是啊,大哥,我完全没想到。” 先前因李太后忌讳她的出身,一直没能入宫,如今陛下能顶住压力接她进去,也算全了一段心意。”
张亦凝点点头,举起酒杯递到他面前:“既是你干娘得此好归宿,咱们兄弟俩该贺一杯。” 李星群笑着抬手相碰,清脆的杯鸣声混着窗外汴河的船歌飘进来,酒液入喉带着点辛辣,却暖得人心头发热。
桃子见两人话说完,便躬身退了出去,还细心地带上了雅间的门。李星群望着窗外飘落的柳叶,忽然想起方才桃子说的 “八抬大轿”,忍不住跟张亦凝笑道:“说起来,当年李师师还跟我打趣,说若是有朝一日能入宫,不求什么封号,只求陛下能亲自来接她一次。如今不仅有八抬大轿,还有了封号,倒比她当初想的还体面。”
张亦凝听着也笑,夹了块东坡肉递到他碗里:“人这一辈子,不就盼着个心愿得偿?你看她,你看我,还有你,不都在为想做的事、想护的人奔忙着?来,再喝一杯,祝你到了上海也能事事顺遂。”
两人又碰了一杯,雅间里菜香伴着酒香,窗外的汴河上,一艘画舫正缓缓驶过,传来隐约的琵琶声。李星群心里忽然觉得轻快了不少 —— 这些日子忙着处理朝堂事、告别亲友,如今连李师师的去向都有了着落,像是心里最后一块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再过些时日,等他赴上海上任,身边的人和事便又要换一番模样,但此刻这份安稳与暖意,已足够让他带着底气,去面对前路的未知。
与张亦凝在樊楼门口作别后,李星群揣着刚温好的桂花蜜酒坛,往皇宫方向走去。此时日头已偏西,宫墙在夕阳下泛着暖金色,往来的侍卫和宫女都脚步匆匆,见了他纷纷躬身行礼。快到海棠宫所在的西宫角门时,他忽然瞥见两个小太监背着鼓囊囊的黑布口袋,脚步踉跄地往外走,为首的太监袖口还沾着点灰,神色慌张得像是怕被人撞见。李星群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青砖地,竟在两人方才站过的地方,看到一滴暗红的血迹 —— 那血迹黏在砖缝里,还带着点未干的湿润,他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叫住他们,太监却已拐过墙角,消失在宫道尽头。想着宫里事务繁杂,或许是哪位宫人不慎受了伤,他便压下心头的疑惑,继续往海棠宫去。
推开海棠宫的朱漆门时,最先闻到的仍是那熟悉的合欢花熏香。赵新兰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捏着块素色丝帕,指尖在帕子上绣着半朵海棠,旁边摆着那只木雕机关雀,翅膀被擦得发亮。见他进来,她立刻放下丝帕起身,裙摆扫过榻边的绣篮,滚出几支彩色丝线:“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三日后才动身吗?”
“来跟你告个别,” 李星群走过去,把怀里的酒坛放在桌上,“跟大哥喝了半下午,想着再来看你一眼。” 他顺势坐在软榻上,目光落在她额角的药布上 —— 那药布已经换了新的,边缘还绣着小小的珍珠纹,显然是她精心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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