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恬恬两步追上了周刚，强压着不耐试图唤醒他的神志。
“爸，机械厂的人和警察都到我们家门口了，你偷零件的事已经被捅了出去，你快想想办法，要不然可就要被抓去坐牢了！你去坐牢了我可怎么办啊？”
周恬恬说了一长串话，周刚仿佛只听见了一个字，他转头对着周恬恬怒吼道：“你这闺女怎么回事？都说了我不是你爸！你怎么还叫叫叫！我压根就不认识你，你自己没爸爸吗？赶紧回你自己家找你自己爸去！”
周刚一边说，还一边伸手对着周恬恬挥了挥，一副想赶她走的模样。
周恬恬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爸！你再仔细看看我？我就是你的女儿周恬恬啊！”
“你才不是恬恬！”
周刚的口水都快喷在了周恬恬脸上，“我们家恬恬长得可俊了！才不像你这样跟个丑八怪似的，去去！你这丑八怪赶紧离我远点，我还要给我家恬恬送晚饭去呢。”
周恬恬被周刚一口一个“丑八怪”地骂着，后槽牙都快磨出了声。
现在的周刚脑子都已经被酒精泡傻了，根本讲不通道理。
周恬恬不再同他多言，沉默地跟在周刚身后朝解放胡同走去。
虽然醉的不成样子，但周刚居然还认得回家的路。
通往解放胡同的小路边有一条河，即使是在三月里，也依然没有完全化冻，河面上漂浮着薄薄的碎冰。
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了，这条路连个路灯都没有，只有头顶的月光白惨惨地照射下来。
周恬恬慢慢地走在周刚身后，听着他哼得难听的曲调，看着他东倒西歪的身子，和道旁反射着月光的河面，眼神中逐渐浮现起一丝狠绝。
既然你不认我这个女儿，也别怪我不认你这个爹！
周恬恬加快了脚步，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周刚。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给自己做了几番心理建设，狠狠地闭了一下眼。
眼睛再睁开时，满目的凶光让她原本秀丽的面容都变得狰狞，仿佛地狱里的恶鬼。
周恬恬抬起手，猛地把周刚往小河的方向推了过去。
周刚原本脚步就不稳，被周恬恬这么一推，踉跄了几步便往河中摔去。
“诶！你这闺女……”
周刚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压碎了几块浮冰，脑袋在河面上沉浮了几下，身上的棉袄湿了水，变得沉重无比，把他直往水下拽。
周刚醉醺醺的脑子好像也忘记了挣扎和呼救，只把手里的饭盒紧搂在了怀中，吐了几口水之后，便咕嘟咕嘟地消失在了黑沉的河面。
周恬恬站在河边一动不动，紧盯着河面上的黑影。
在寒冷的夜晚，她的手心和后背都冒出了冷汗，里头贴身的衣服感觉都快被汗打湿。
周刚从落河到下沉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周恬恬来说，这短暂的几分钟时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直到周恬恬确认河面上再也瞧不见周刚的身影，连一个涟漪和泡泡都看不着，她紧张地四下张望着。
此刻这条河边小道上只有她一个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周恬恬冷不丁打了寒颤，裹紧了身上的袄子，快步朝家走去。
她一路埋着头，心脏跳得异常快，差点撞到了从巷子里走出来倒泔水的人。
“哎哟，这谁啊这么不长眼？”
拎着泔水桶的李明霞后退了一步，正想开口骂街，在看清了来人之后便改了口。
“这不是恬恬嘛？！你这是从哪儿回来呀？你知不知道你爸出事了？你家门口现在还有人盯着呢，连警察都来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李明霞机关炮似的一通说，周恬恬只惨白着一张脸，慌乱地瞪视着李明霞。
“李婶，我知道了，我这就回。”
周恬恬说完就大步地离开。
李明霞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嘴里疑惑地嘀咕着，“这丫头是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脸怎么白的跟鬼似的。”
李明霞顺着周恬恬来的方向看了看，乌漆嘛黑的小道上，只有光秃秃的树影在摇晃。
周恬恬回到家时，一名机械厂的员工和一名警察还蹲守在她家门前。
周恬恬故作镇定地走上前去，询问他们的来意。
两人的目标人物是周刚，并不会和她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在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那名警察同志只让周恬恬打开家门，配合自己搜查。
周恬恬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往门上的钥匙孔里塞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不停地在颤抖。
她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把钥匙插入钥匙孔中，急得额头上都冒汗。
那名警察同志瞧她这样，以为她是被自己吓的，便用和蔼可亲的语气说道：“小同志，你别紧张，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让我来帮你开门吧。”
周恬恬愣愣地点了点头，把钥匙递给了警察同志，表情真的很像是受到了惊吓。
警察同志转着钥匙孔里的钥匙，把门打开，还不忘安慰着周恬恬，“小同志，周刚的事和你没多大关系，我们今天只把你家搜一下就会离开，如果周刚回来，你最好劝他自己去派出所自首，省的我们亲自来抓他，更加不好看。”
周恬恬做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点着头轻声细语地说道：“好，我知道了。”
警察和机械厂工人进了周恬恬家，对着屋子一通搜查，重点查看了顾煜恒提供的几个地方，果然搜出了不少机械厂的零件。
周恬恬仿佛是失了灵魂的布娃娃一样，呆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从自己家中翻找出周刚藏起来的零件。
周恬恬又忍不住在心底骂着周刚，那个懒鬼！上午都被夏清清威胁了要举报他，回来还不知把那些东西换个地方藏，真是蠢得可以！
“小同志，我们的搜查结束了。”
那名警察同志拎着一袋搜出的零件，表情严肃地再次提醒周恬恬。
“你父亲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请你千万不要包庇他，记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他回了家，一定要让他去派出所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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