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煜恒问自己，夏清清嘟起红润润的嘴唇，略显气恼地回答道：“里面有个军嫂带着一个小男孩在洗澡，那小男孩都这么高了！”
她伸手在自己腹部上方比划了一下，向顾煜恒展示小男孩的身高。
顾煜恒拧眉看着夏清清的手，这高度，那孩子少说也有个七八岁了，该是有了性别意识的时候。
顾煜恒在七八岁的年纪，早就学会了自己洗澡，从有记忆开始，他就从未和母亲进过澡堂子，都是和父亲或者大哥一起，再大点就是自己去。
他知道夏清清在恼些什么，这丫头年纪轻，脸皮薄，肯定不乐意和个半大小子在同一处洗澡。
别说是夏清清了，就连顾煜恒心底都升起了一丝不爽。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在不爽些什么，蹙眉沉默了一阵，突然开口道：“过几天选好房子我们就搬家。”
“嗯。”
夏清清乖顺地点了点头，没把自己同那名军嫂的对话再说给顾煜恒听，省的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容易惹人非议的主。
回到家，夏清清把晾在外头晾衣绳上的衣服收进了屋里，放在椅子上一件件地叠着。
今天时候还早，离晚上熄灯还有一个多小时，顾煜恒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搪瓷盆中，准备现在下楼去水池边洗。
另一个盆里放着夏清清换下的衣服，顾煜恒扫了一眼，想着要不要顺便把小丫头的衣服也一起洗了。
可姑娘家总有些贴身的衣物，她不一定愿意自己一个大男人去碰她的衣服。
顾煜恒正犹豫着，在一旁叠衣服的夏清清看出了他的意图，对他说道：“老顾，你把你的衣服放那儿，明天我一起洗。”
夏清清这声「老顾」叫的十分自然，一点都不见外，仿佛两人已经相识了许久。
也有其他人会叫顾煜恒「老顾」，像隔壁的赵东青，还有队里多年的老战友，只是听他们这样叫自己，顾煜恒并不会觉得这称呼有多好听。
而听夏清清这么一叫，他竟觉得这间自己不常住的房子都变得美好温馨了起来。
“不用了，我习惯自己洗衣服。”
洗衣服又不费什么事，他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并不需要一个小丫头来帮自己做这件事。
“那不行。”
夏清清捧着那摞叠好的衣服，固执地看着顾煜恒，“当初说好了，我帮你干活换食宿，哪有让你连衣服都自己洗的道理。”
没有顾煜恒，自己说不定已经栽在孙大明手上了，他把自己救出火坑，自己总要做点事来报答他。
顾煜恒看出夏清清眼神中的坚持，也就点点头同意了。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顾煜恒知道这丫头只是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实际上有主意的很。
口齿伶俐，性子也坚韧，谁反驳她一句，她可能会口若悬河地说出一通长篇大论来。
现在衣服不用洗了，顾煜恒就打了一盆水，从一个小铁盒里拿出长柄的刮胡刀，在下巴上打上香皂，对着挂在墙上的一面圆镜子刮着并不怎么长的胡茬。
夏清清往衣柜里放衣服的时候，顺手把顾煜恒打地铺的竹席给拿了出来，帮他在地上铺好。
她给竹席下面铺了一床薄褥子，这褥子是她今天收拾屋子时找到的，下午拿出去晒了晒。
昨天顾煜恒就在水泥地板上直接铺了张竹席睡了一夜，夏清清光看着都觉得硌得慌，席子下垫个褥子也能舒服些。
隔壁依然有孩童吵闹的声音传来，显得这间屋子里各忙各的两人格外安静。
顾煜恒面前的镜子中映出了夏清清跪在竹席上给枕头铺枕巾的身影。
她把还带着潮气的长发别在耳后，露出小巧精致的面容，披散在肩头后背的发梢在她薄削的衣服上洇出了深色的水点子，隐隐透出了里面背心的轮廓。
顾煜恒快速挪开了目光，四周的空气似乎变得有些闷。
他掬起盆里的凉水往脸上扑，洗去下巴上滑腻的泡沫，也洗去心头那一丝闷热。
睡觉前，夏清清坐在床头往脸上脖子上仔细地抹着雪花膏，又把蛤蜊油厚厚地涂在手指的冻疮印上。
隔壁的小孩子今天好像睡得比较早，也没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动静，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与夏清清一墙之隔的孙春兰倒是想继续听墙角，可赵东青一直用冷森森的眼神盯着她，盯得她心里发毛，只好乖乖地躺在床上，不敢再有什么多余的举动。
………………………………
在没有手机电脑的年代，熄灯之后就只有睡觉这一件事可以做。
不被打扰的夏清清睡得早起得也早，睁眼时发现窗外还只有烟青色的黯淡天光，太阳还没从海平面上升起。
她推门出屋，意外地发现顾煜恒居然也还没起床。
不怎么宽敞的客厅被顾煜恒的地铺占去了一半，长手长脚的男人侧身躺在竹席上，宽阔结实的脊背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夏清清尽量放轻了自己的动作，想静悄悄地从顾煜恒的脚边跨过去。
可顾煜恒身为军人的警惕性太高，夏清清刚走出房间一步他就醒了。
夏清清见他睁开了双眼，忙压低了嗓音对他说道：“你再睡会儿吧，外头天还不怎么亮呢，今天不要去吃食堂了，我给你做早饭。”
尽管她这样说了，但顾煜恒还是从竹席上坐了起来，他拿起枕边的手表看了一眼。
才五点多，小丫头起的还挺早，看来昨晚睡得不错。
顾煜恒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起身开始收拾地铺。
“不睡了，过会儿就该吹起床号了。”
听他这样说，夏清清也不再多说什么。
家属院的军嫂都挺勤快，这个时间水房和厨房已经都有人在忙活。
夏清清拾掇完自己，拿着新买的厨具走进二楼的公共厨房时，见到了两名在做饭军嫂。
一个是顾煜恒家隔壁的军嫂孙春兰，另一个短发女人夏清清还不认识。
孙春兰瞧见她还挺意外，睁大了眼睛问道：“夏同志，你今天这么早就起了？来做早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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