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平打开广播，召集村民们到村委会集合，语气不甚和善。
村民们听到广播，都在猜是什么事儿。
有村民说：“能不能是山货掺假的事儿漏了？”
这一猜测很快被大伙儿认可。
“说不定就是这事儿，要不还能有啥事儿让韩书记生气啊？”
“要我说也是这事儿，就韩书记那眼里不揉沙子，这事儿要是让他知道了可不得了。”
有村民马后炮说道：“我就说这事儿不行，让人发现肯定完蛋。”
立刻有人呛声道：“你啥时候说了？当时说这事儿的时候，你不也是乐呵地同意了，现在装啥犊子。”
王二赖撇撇嘴说道：“要我说，就是那个张老师的事儿，要不是他跟韩书记说，韩书记能知道？”
“就是，那个张老师就是个死心眼儿，说是带咱们挣钱，差不多就收呗，还挑那么干净。那挑干净了还能挣着钱啊？”
村民们不得不去村委会，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中，都是对张锦程的埋怨，怪他多管闲事儿。
不让他们多赚钱就算了，还把这事儿告诉韩四平，心里对张锦程很是不满。
此时，已经全然忘了张锦程和余苗苗为了让孩子们上学，为了让大伙儿挣到钱所做的努力。
村委会办公室里，韩四平黑着脸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村民们陆陆续续进到办公室。
等人都到得差不多了，韩四平不悦地在村民们当中来回巡视。
村民们看到韩四平的脸色，都保持沉默，谁都不敢先说话，生怕成了出头鸟，挨韩四平的骂。
半晌，韩四平默默伸手在松子堆里抓了一把，放在一边儿慢慢挑起来。
很快把松子儿挑完了，其中有一半儿都是空壳儿和小石子儿。
又抓了一把蘑菇放在一边儿挑起来，挑出了一堆蒿子棍儿和碎的干树叶、狗尿苔。
随后在一个塑料袋里抓了一把野菜，在桌上抖了抖，顿时桌面上铺了一层薄薄的土面。
做完这一切，韩四平又在大伙儿脸上巡视了一圈儿，冷冷地问道：“这都是谁家的？”
这种事儿自然不会有人承认，大伙儿都保持沉默。
韩四平接着说道：“不承认？干出这种事儿，都不想好了是不是？”
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上的松子儿说道：“张大平，你挺会呀？谁教你的？”
又扒拉扒拉桌面上的野菜说道：“刘凤芝，没想到你这么大岁数了，还会干这个呢？以前我咋没看出来你还会坑人呢？”
随后拍了拍手上的土：“还用我点名吗？还想让我点名吗？看看你们干的这叫啥事儿？！为了挣点儿钱，脸都不要了！张老师给咱们找挣钱的道，你们呢？自己把道堵死了！真能耐啊！”
张大平不以为然地说道：“韩书记，这也叫事儿啊？那搁网上卖货，谁都会也不认识谁，卖谁不是卖啊，钱拿到手就行呗，那么较真儿干啥。”
有村民附和道：“就是，网上卖货，谁认识谁呀？能卖出去就行呗，要我说，张老师也是死心眼儿。”
韩四平听到这儿，气得拍案而起，怒喝道：“你们一个个的，做错事儿还有理了？！我问你们，这要是卖给你们，你们买到手，啥心情？啊？花钱买一堆这破玩意儿？！就这个玩意儿你们谁吃？来，拿回家吃去！”
韩四平发了一通脾气，村民们都沉默了，倒不是觉得自己错了，而是不敢顶风上。
都是一个村儿住着，这么多年，大伙都知道韩四平脾气不好。
此刻他正在气头上，但凡谁再说一句反驳的话，大概不是挨揍就是挨骂了，此时闭嘴是最正确的选择。
张锦程看大家都不说话，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大家面前。
他耐心地说道：“其实开网店和开小卖部，开商店，开超市都是一样的。咱们是把山里的好东西卖给山外的人，这也是做生意，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咱们不能拿残次品，甚至是拿假的东西骗人家钱，那和卖珍珠鸡的骗子有啥区别？咱都让人骗过了，都知道被骗是什么滋味儿，想想咱们卖出去这些东西，人家会不会觉得被骗？心里又该是什么滋味儿？”
听张锦程这么说，有的村民想起自己被骗钱的时候，想死的心都有。
再想想自己的行为，羞愧地低下头。
可也有觉得张锦程小题大做的，不服气地说道：“这点儿东西才几个钱，又不全都是假的，顶多算不那么好，咋能说是骗呢？”
张锦程还未开口，乔会计在旁边开口说道：“这话就不对了。你们把山货送到张老师那儿去卖，张老师收完了发现东西有问题，不能直接卖，只能自己挑。到时候挑出来多少不能要的，都是张老师自己掏钱买，你们这是坑张老师的钱，这么干就过分了吧？”
别看他只是个会计，在村里没啥话语权。
可这所有的事儿，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张锦程是什么样的人，乔会计再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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