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卫华看着前妻的状态，估计剩下的时间不足一个月了。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让她太痛苦。
“高强，你去外面的药方房给我买一盒针灸用的针回来。”
高卫华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用针灸刺穴的办法，应该能够起点作用。至少效果不比吃那种强效止痛药强差。关键是不会有那么多副作用。
高强有些糊涂。他觉得这个爸爸有点不一样了。举手投足之间有点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意思。
“快去呀，愣着跟个门神似的干嘛？”
高卫华说着瞪了儿子一眼。看着他不怎么情愿地走出去，不由得心里想道，这小子倔脾气像头驴，跟自己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唯一让他满意的地方是这个儿子很孝顺。虽然跟着他妈妈生活的时候也没享福，但是却从没听他埋怨过一句。
“你买那东西干嘛？”
刘欣有气无力的问道。
“没什么，我在外面学了点针灸。一会儿给你扎几针。应该能给你减轻痛苦，至少让你睡得舒服一点。”
高卫华一边回答一边在脑子里琢磨着如何下针。
在漫长的历史中，中医总结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止痛方法。除了传说中华佗发明的麻沸散，针灸刺穴止痛也是非常常用的办法。
“你的变化还真大，我差点不敢认了。”
刘欣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到前夫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好多年没见了，认不出来也正常。”
高卫华看着前妻花白的头发，想想她这一生即将就这样结束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苦。
“你那位呢？怎么没过来照顾你？”
高卫华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刘欣都这样了，怎么他丈夫不在医院照顾。
“嗨，他现在忙啊。而且也很倒霉。”
刘欣说话中气不足，声音就像飘浮不定飘过来一样的感觉。
“怎么倒霉了，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高卫华打趣说道。
“瞧你那熊样吧！”
刘欣白了他一眼说道。
“他不是维修队队长吗？上个月高炉检修，一个工人违章作业，结果一阵大风刮过来，人从上面掉下来摔死了。他也受了处分，现在也不敢请假。他的年龄大了，搞不好就给你待岗了。”
“你俩那个孩子现在多大了？上班了吗？”
高卫华算了算，前妻后来生的孩子，今年也应该二十出头了。
“上什么班啊，他还不如小强呢。技校毕业以后进厂干了半年，说倒班太辛苦了，说啥也不干了。他想跟朋友一起做生意，给家里那点钱都败霍了。”
高卫华听着前妻娓娓道来，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她住院会选择职工医院，甚至交费都拿不出钱来。
“你别着急了，自己的身体重要。安心住院治疗，费用我来出。”
高卫华说着环顾了一下病房的环境。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条件更好一些的病房了。等一会儿问问儿子再说。如果直接跟前妻说，估计她是不会同意住高价病房的。
过了一会儿高强买了针回来，高卫华又去护士站要了酒精棉球来消了毒以后，选择了取太阳、风池、百会、上星、合谷等几个穴位分别进行了针刺治疗。
高强看着父亲给母亲针灸，母亲居然都没有任何的疑问，显然对父亲是十分信任的。一时之间他不由得百感交集。如果当初父母没有离婚，现在的生活恐怕应该也是幸福的吧。可惜这样的场景发生在医院，自己的母亲也时日无多了……
高卫华扎完了针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针灸资格证书。回过头来叮嘱前妻，自己给她扎针的事情不要跟现在的丈夫说。男人被那点自尊心驱使着，说不定又会惹出什么麻烦事。
刘欣根本就没有在意过高卫华是不是医生。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场景，自己不知道在梦中梦到过多少次了。今天的相聚也许是今生最后一次，自己也算没有遗憾了。
“卫华，小强脾气不好，这一点像我。今后我不在了，你得多照应着他。”
刘欣觉得自己的头脑好像清醒了许多，而且头也不那么一阵一阵的刺痛了。不知道是针灸的作用还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你别说话，闭目养神。三五分钟就好。然后咱们再聊。他都要当爸爸了，你还那么操心。”
高卫华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按摩着前妻的足底，并没有一丝一毫嫌弃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是很自然的事情。
刘欣笑着点点头，随即放松地闭目养神。她也很久没能这样放松下去睡一会儿了，没过一分钟，居然睡熟了。
“哎呦，小强，这是你爸？”
旁边病床的病人观察了半天，此时忍不住小声地问。
“嗯！”
高强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
“能不能给我妈也扎一针。我妈自打做完手术就一直疼，现在一宿一宿都睡不着觉。”
高卫华早就注意到斜对面床位上有个老太太，灰白的头发如乱草，瘦骨嶙峋的样子，不时发出一阵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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