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还不快与简嬷嬷说？”
流萤得了柳浅浅的话，这几日平白得了简嬷嬷许多次肃然的凝视，这会儿也是略微卖了个关子，“简嬷嬷可知道这几日，奴婢都做什么去了？”
简嬷嬷闻声转头看向流萤，不自觉地又是皱起了眉头，像是察觉到柳浅浅的目光，不想给她添扰，才稍稍收敛了一些。
流萤见到简嬷嬷如此，也不拖沓了，“简嬷嬷可是误会奴婢了，这些日子太医每日都往昭和宫跑，奴婢哪里不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简嬷嬷听着，面色略有好转，“你当真知道？”
流萤煞有其事地点头，“主子，小主子，眼下顶顶重要的就是两位主子了。”
简嬷嬷听见这句话，往下耷拉的嘴角总算也是有所回暖。
柳浅浅轻声一笑，“简嬷嬷这回倒是错怪流萤了，我也不会拿身子开玩笑，这几日就连廖大人送来的军情，都在书桌旁堆起来了。”
流萤忙不迭的点头，“嬷嬷有所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主子的肚子，这几日，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宫里送产婆……”
阿猫阿狗，这词说的也不妥帖。
柳浅浅看了流萤一眼，流萤赶忙改了嘴里的词，“总而言之，就是这几日好些人往宫里送产婆，寻常官宦人家，一句话就可以回绝了，有些……还真是有些麻烦。”
流萤没有说完，简嬷嬷就有了猜测，“可是那二位？”
流萤点头，“自然是了。”
柳浅浅听到这里，原本轻笑的神色亦是有所淡去。
皇上看重婉皇贵妃，自然也是看重婉皇贵妃腹中的孩子。
所以眼看着月份大了，金陵城中一些官宦人家都是起了心思，如今后宫里位份最高、最为尊崇的就是婉皇贵妃了，她这一胎如果是个男孩，未来坦途，只怕是旁人不敢觊觎的荣华富贵。
所以纷纷起了讨好的心思，光是送进昭和宫的人参，都是各家珍藏着准备救命的药材。
柳浅浅早早就吩咐过了，除了原先带进宫里的，旁人送来的与此时送进宫的东西，还是先收起来，不用为好。
诗忆严格贯彻了柳浅浅的吩咐，就连柳夫人吩咐送进宫的东西，都是在各个太医手中转了四五圈，才被呈到柳浅浅的桌前。
就算太医都瞧过了，诗忆还是有些担惊受怕，围着柳浅浅待了一整天。
不过柳浅浅对诗忆的行为，其实是满意的，如今战况纷乱，安宥临既然可以把手伸进皇宫一次，未必就不能第二次，小心些，准是没错的。
物件也好，药材也好，搁到一边，不用就罢了。
可是产婆便没有那么容易回绝了。
尤其是……老太君和太后派到昭和宫的产婆。
流萤轻叹，“算上太后昨日送过来的那一位，如今住在昭和宫的产婆都足足有六人之多了……奴婢这几日，就是在查这些人的过往。”
简嬷嬷看了偏殿的一个方向，“如何？”
流萤脸上的笑容淡去，神色也是犯了难，“都很干净，接生过不少，在各自的地儿，都是鼎鼎有名的人……也难为太后和老太君能把人寻来了。”
后半句，倒也有两份真情实意的夸赞。
柳浅浅摩挲了一下桌案，才开口问道，“怎么会有六人？这两日还添了谁送来的？”
流萤笑了笑，“流殇昨夜刚到金陵，与她一道回来的，主子夜里睡得沉，奴婢就擅作主张，把人留下了。”
“流殇？”
柳浅浅眨了眨眼，片刻才反应过来，眸光微微一闪，“是……”
白玉栖。
大哥哥奔走边境多时，没了音讯，就连她寄出的信件，都宛若石沉大海，她担心大哥哥安危，才派了流殇去寻他，如今流殇回来了，还带了产婆，只能说大哥哥明知她的近况，却主动断了联系。
柳浅浅是知道大哥哥心意的，此刻也只能轻轻呼出一口气。
流萤也是点了点头，“奴婢想着，主子与……也是交好，人又是千里迢迢来的，若是推拒，难免伤了情份。”
简嬷嬷对流萤此举，却是不认同的，“已经鱼龙混杂了，再来一个，若是娘娘真的临产，该如何是好？届时，该叫哪个为娘娘接生？”
流萤这几日奔走，也是苦恼这件事，若是查出不妥，倒也好，偏偏一顿走动下来，个个都是好的。
“没想到这也成了难题。”
柳浅浅轻笑。
简嬷嬷看她满不在意的模样，又是轻声规劝道，“娘娘还是要早拿主意，否则临到头上，说不好，牵一发而动全身。”
柳浅浅点了点头，“我晓得的，且再看看吧。”
这样的回答，显然是自有主意了，简嬷嬷想了想，也就不再多言了。
柳浅浅转而看向流萤，问道，“流殇呢？”
“早就知道主子要见流殇，她一早就在宫里候着了，”流萤闻言一笑，略微屈了膝盖，“奴婢去唤她进来。”
正如流萤所言，流殇毕竟外出了一段时日，昭和宫的人对她不熟，所以走动起来自然比不得诗语等人。
流殇恭恭敬敬地到柳浅浅跟前行了一个全礼，“叩见主子，奴婢回来了。”
柳浅浅见着她，自是上下打量起来，“瘦了，起来回话吧，你可见到大哥哥了？”
流殇应了，缓缓站起身，“回主子，见到了，白少主如今正在久阳城以北的齐峰岭荒漠……”
“荒漠？”柳浅浅听着闻所未闻的地名，眉心也是跳了一下，“大哥哥去那儿做什么？”
“平冤。”
平冤，短短的两个字，却宛若千万斤重，饶是柳浅浅，也不自觉的有些气短。
“齐峰岭荒漠是从前流放的一道险堪，许多人便是在那儿丧命的。”
柳浅浅闭上了眼眸，抑住鼻尖的酸涩，白家，许多人都折在那儿了。
流殇神色不变，“白少主还让奴婢转告主子……”
柳浅浅听得认真，连眼睛都没有眨。
“娘娘只管照顾好自己，夺天下，顾民生，这些，自有男儿去做，这世间什么事都比不得娘娘展颜一笑。”
流殇的语气平淡，甚至少了起伏。
可是柳浅浅偏偏就是落下了泪，她低着头，红了眼眶。
简嬷嬷等人都是各自转开了头，不去看柳浅浅的失态。
流殇又道，“白少主还说，产婆是心意……”
“少主说，人进了金陵……”
“他的心意也到了，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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