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发白须的老渔民，怀抱着一条暗褐色的木浆，正坐在船舷上晒太阳。
那船帮只有两尺高，老人一双腿耷拉在船舷里，诡异的是，他双腿上一滴水也没有！
他很惬意，所以，当秦冲和竹青慢慢走近的时候，他似乎没有听见。
秦冲和竹青也没有注意到他，径直走向那清清的小河里。
一条七八丈宽的小河而已，施展开仙元，也只是一步之遥，似乎用不着坐船。
刚要踏进河里，却听老渔民淡淡地道：“不想死的话，就不要踩进水里！”
秦冲一愣，竹青已转头看去，俏脸上洋溢着灿若繁花般的笑容：“老爷爷，为什么啊？”
“小姑娘嘴巴倒甜！”老渔民没有睁开眼睛，却像把一切都尽收眼底。奇怪的是，秦冲也没有感觉到他的神识波动：如果他不是靠眼睛看的，那这份实力，就非常恐怖了！
不靠眼睛看，自然就是用神识来感知；而要让秦冲感觉不到神识波动，至少也要比他的神识强一个档次以上——他已经是金仙层次的神识了，难道这位老渔民竟然比仙君还强？
这老渔民要么一点修为也没有，要么就是一位仙尊！
秦冲不是没有见过仙尊，但在飞漠仙宫那一次，那些仙尊要么没有表现出气势，要么有其他人挡在前面，所以他并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气势；而在洞玄虚空、罗魂岛上，也各有其特殊之处，所以到目前为止，他其实并没有真正面对过仙尊。
现在，恐怕就要见识一位仙尊的威势了。
他郑重地抱了抱拳：“请前辈指点迷津！”
“她嘴巴甜，人也长得漂亮，招人喜欢。”老渔民淡淡地笑道，“你一个穷小子，皮囊虽然不差，难道还能有她可爱吗？所以啊，你就算嘴巴再甜，也是比不上人家的！”
秦冲忍不住笑了笑：“前辈指点的是，不过小子并不想和别人比什么。前辈，小子想过河，还请前辈一定不吝赐教，指点迷津，小子感激不尽！”
老渔民笑道：“仙人不论年纪，你小子一口一个‘前辈’，不怕把我叫老了吗？”
秦冲笑道：“仙人虽然不讲年纪，却是以达者为先，前辈修为高深，小子衷心佩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老渔民倒也不能免俗，呵呵一笑道：“看不出来，你小子眼光挺毒。不过老夫还是有些不解，你是怎么看出来，老夫的境界比你高的？”
秦冲没有提神识的事情，虽然这老渔民到现在还没有睁开眼睛。他只是看着老渔民的双腿：“前辈没有施展神识、运转仙元，只靠着无意识的双脚晃动，就将如此沉重的仙水劈开了，这份功力，小子恐怕修炼几千几万年，也是做不到的，除了佩服，还能有其它感受吗？”
老渔民呵呵笑道：“你小子不老实，你从修炼到现在，也才二三十年光景，都已经达到真仙了，要是真修炼了几千几万年，不得把老夫一下子抛到九幽轮回去了？”
竹青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满脸不敢相信地看着秦冲。她并不知道秦冲的过去，秦冲也没给她讲过，自己只修炼了几十年时间，现在蓦然听老渔民这么一说，她一下子惊呆了！
这么恐怖的天赋，看来以往的一些计划，是不是该改变一下啊？
老人看了她一眼，又朝秦冲笑道：“不错不错，你的确是个难得的天才！”
秦冲沉声道：“老先生真是谬赞了……”
老人却并不等他说完，便截了一句：“算尽天荒衍地老，你算过吗？”
秦冲浑身一颤，两眼瞪得溜圆：“原来老先生……”
然而他的话还是没能说完，便听老渔民笑道：“老夫名叫菩智子，你可以叫我菩智上人。老夫在这儿等你，是因为慕阳河中，无底可渡，肉身无情。你若要过河，须得领悟无有之境。不然，恐怕一身修为，替人作嫁，呜呼哀哉，无情轮回空余泪，那就不好玩了！”
“是，多谢上人指点！”秦冲恭恭敬敬地一躬到地，却又问道，“小子能在这儿遇到上人，算是旷世奇缘。不知能不能趁这个机会，指点小子两三个问题？”
“你贪心了！”
菩智上人呵呵笑道：“该你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不用老夫来说；不该你知道的，老夫也不可能告诉你，我开不了口！所以，做人做事，还是一步一步走，不要急切。譬如现在，你就得好好想想，无底船应该怎么做，怎样才能不染凡尘，渡过这条慕阳河去！”
秦冲闭上双眼，想了想，老老实实地道：“小子想不出来，只能绕过它！”
“公子……”竹青急切地叫了一声，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菩智上人转头看了看她：“小姑娘，你的声音很好听，说话很甜！”
竹青脸色一变，菩智上人却又没有和她说话了，而是转头对秦冲笑道：“种何因则结何果，衍何末当有何本，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一切的。好了，咱们往后总会再见的，我走了！”
没有让秦冲告别，甚至没有给他留一点反应时间，菩智上人就已经消失了。
只留下那条无底船，在茅屋边、河水里，轻轻摇晃着。
秦冲微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轻声道：“竹青，走吧，咱们绕过这条河去！”
竹青一听，不由愣了一下：“绕过去？公子，您知道它有多长吗？”
“不知道！”秦冲笑道，“但不管它有多长，我也没办法，只能绕过去。菩智上人说了，只有无底可渡，否则肉身无情。我领悟不了无有之境，没办法过河啊！”
“嗨！”竹青忍不住笑道，“他就那么一说，公子，您还当真了啊？”
秦冲笑道：“为什么不当真呢？毕竟他是上人，是前辈，多听前辈言，做事不吃亏！不过是绕几天路罢了，你如果不愿意，就从这儿渡河，正好有一艘无底船，我绕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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