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壮生说到这里转过身时，发现杜秋枫泪流满面。
“你这是怎么了？”他瘸了一下，奔到她的病床前。
“没什么，这和你没关系。”
“是我说错了什么吗？”余壮生越发的紧张起来。
“余韵呢？”
“一会儿就会来的，你要找她吗？”
“啊，她不是就要来了？壮生，我觉得你其实才是一个很幸福的人。你不觉得吗？”
“你知道我过去总是认为我是一个很不走运，甚至很倒霉的一个人。我曾经埋怨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让我这样的一个人活着。一个残疾人活在这个缺乏人情味的世界上有什么意思。如果不是有了余韵，或者不是这个孩子不让我喜欢她，我早就不知道怎么样了。可是，我现在不这样想了。我现在觉得我身边有了太多的好人，那个过早离开了我的恩师，他让我这个对这个世界本来没有一点好印象的残疾人开始喜欢上了这个世界，还有我的女儿，她总是给我带来快乐，使我在过去那些艰苦的日子里有一颗积极乐观的心。当你们出现的时候，我觉得我……”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当杜秋枫看着他的眼睛时，余壮生的眼睛里已经含着泪水。杜秋枫坐了起来，余壮生又让她躺下，杜秋枫满脸愧意地注视着余壮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劝他。
“你说得不错，我现在的确觉得我很幸福。我这样的幸福是你们带给我的。所以，我看到你这样，我就……”
“不，你不要这样，我其实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即使有什么的话，也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很好吗？人往往是身在幸福中是不觉得的，可是一旦把握不住，幸福转瞬即逝时，一切也就完了。”
杜秋枫说到这里似乎有了发表自己意见的欲望，尽管她的身体还很虚弱，说起话时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可她似乎不吐不快似的：“我觉得我们不管是做什么的，只要是问心无愧地活着其实就是幸福的，可是在如今这样贪婪的社会里，你总是猝不及防。你的生活是单纯的，即使是你在痛苦的时候，让你痛苦的内容也是单纯的，可是我们就不是这样。我们生活的环境太复杂，你几乎没有办法防备。还有，如今让我们感到尴尬的竟然是我们的孩子。”
“可是，你不是没有孩子吗？”
杜秋枫并不回答他的问话，兀自地说下去：“我们如果有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也会让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感到一丝的幸福和暖意。余韵是个好孩子。现在，作为一个孩子，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如今已经不期望孩子们将来会什么出息，只要他们正常的长大，不给我们惹事，我们就满足了。可是我们往往连这个小小愿望都难以实现啊。”
余壮生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有一个侄女，应该说是我的丈夫哥哥家的孩子，她始终住在我们家，可是，你不知道，我们家出了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
杜秋枫摇着头，她并不想说这些。
“我想问你一句话，你现在的情况用不用和你的家里人说一下？”
“家里人？”杜秋枫看了一眼这个男人。是的，余壮生并没有错，一个人病在了外面当然是应该通知家里人的，可是她还有家里人吗？那个她可以依靠的男人不是已经那么轻易地离她而去了吗？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是她的家，谁还是她的家人呢？
她看着他摇了摇头。
“你喝点水吗？”
她点了点头，尽管她不觉得渴，可她还是张了嘴，让他慢慢地把水一点点地滴进她的嘴里。
杜秋枫叹息一声，似乎是觉得累了，便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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