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闻山指了指铁锅里的胖头鱼,“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句话逐渐成了歪邪之人行歪邪之事的借口,却不知清规戒律是俗人为了澄净本心选择的近路,当本心已然澄净,又何必拘泥清规戒律?你师父啊他就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也比许多天天把佛祖挂嘴边,暗地里却抱着功德箱睡觉的大和尚强无数倍,因为他修到那个份儿上了。”
“佛是为了让皈依的信徒们天天画地为牢而存在?还是为了让信徒们死守着清规戒律而存在?都不是,佛是想让信徒们知行善法,普渡世间,即便你一本佛经都不诵,任何戒律都不守,只要你仁爱济世,你便是佛,但不包括为了行善而行善,不为一佛二佛三四五佛种善根,要知佛有慈悲宁祥,亦有怒目金刚。”
看似在跟吕秀才唠嗑。
实则这些话多半是说给康木昂听的。
作为师父,他有时难免会想如果俩徒弟融合到一起堪称完美。
但世间哪有完美的人?
某种程度来说,俩徒弟能成为师兄弟相互扶持,才是真正的完美。
希望康木昂能明白善法真谛,也希望赵三元能明白过犹不及。
吕秀才双眼明亮,“前辈斟字酌句,师父曾经也赐过类似教诲,只是当初年幼还想不透彻,如今再听前辈所言,如惊雷震耳。”
见师父砸吧嘴,赵三元立刻递烟点火,动作行云流水,向来被各路大佬伺候的他,也只对师父如此恭敬。
“你们下山以来所作所为,我大概心里有了数,未来如何暂且先放下,你们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别硬憋着了,问吧,今夜能回答的老子知无不言。”
有些话,不能明着说。
比如夸徒弟这件事。
抛开那些花里胡哨的不谈,俩徒弟一路走来连挑众多强敌还能全身而退,甚至还能跟祁四海那个老琵琶精过招,确实值得称赞。
有点自己当年舍我其谁的豪横气概。
可又深知俩徒弟的性子,尤其是赵三元,你要敢夸他菜炒的好,他回头就能给你房子点了,真不禁夸,一夸就翘尾巴。
所以至始至终,都从未真正夸赞过俩徒弟。
“那我问了啊....”
“赶紧的,老子还想早点挠觉,连续三天夜班真不是人干的。”
赵三元鼓起腻腻歪歪的笑脸,“师父,您眼睛到底瞎没瞎?要是真瞎了咋看不出生活上有啥困扰啊,夹鱼眼睛那叫一个准。”
???
一旁的老康都快哭了。
心想首个问题你就问这?
还以为要问为啥分山头教徒弟。
虽然我也很好奇,但明显更该问别的啊喂!
莫闻山倒是没有任何意外,面色平静道:“你咋知道不耽搁?有时候拉粑粑会拉到外边,草纸擦完屁股干不干净也看不见,都是靠手感,你感兴趣?瞎一次不就知道了,到时候老子教你如何瞎眼过活。”
“.....”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谁来了都得五体投地,真不愧是师徒。
“是天生眼疾?还是师父您老窥破天机太多犯了弊缺?”
“我自己亲手废掉的。”
赵三元面色大变。
要说师父确实了解徒弟,但徒弟也了解师父,自打急事儿起他老人家就瞎了眼,还以为是不可抗力。
可现在听话里话外的意思,有点不对劲。
自己亲手废掉双眼?
是自愿的?
还是被迫的?
而老康见师父没有往下细说,便赶忙接过话来,“师父,您老当初为啥要分山头教徒弟啊?”
要说师父在外边养娘们儿吧,又没啥可能,毕竟俩山头上只有母鸡母鸭母狍子,连个老太太都没有。
莫闻山侧头对向康木昂,虽绑着眼带,可那表情明显是在嫌弃。
“一个字,闹腾。”
“啊?”
“给你俩整一块,耳根子不带清净的,之前即便将你们分开,七星山上也都快让你们搅的天翻地覆。”
哥俩对视一眼,欲哭无泪
就这?
还以为是多么了不得的原因。
“其二....”
哥俩立马振作精神!
就说嘛!
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莫闻山将筷子横在碗口处。
“满盈则亏,过犹不及,你们俩虽天赋极好,可八字命盘过硬,尤其是三元,你其实跟小康一样都是八字纯阳,却又有所不同,你乃死局逢生,空亡而反,天虚入命六亲缘薄,非但没有否极泰来的机会,反倒是个煞星,要知天理循环,万物荣枯有序,顺者昌逆者亡,尤其是走上玄门这条路,更是如此。”
“但你我有缘,我除了这点江湖本事外寸事不长,再赶上你家是实打实的老香根儿,我便顺势而为,不然再给你家老仙儿憋下去,说不定老赵家香火断了也没憋出头,所以升表文时想办法给你八字改了一柱,后为七阳一阴,成应龙跃涧之格,以煞消煞,凶中求变。”
运可扭转,命却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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