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吃黑
“海哥，我今天刚好打了一条大鱼，正好给刘典吏加道菜。”
就在于智海手足无措，站又站不住，走又不能走的时候，于智博说话了。
“黑娃，这里没你事儿。”
“海哥，你忘了那条百斤大鱼了，就在我家，吃起来肯定肥美。”于智博提醒道，他说的是家里的十两黄金。
于智海看向他，眼中满是感动。
他是甲首，十户一甲，于智耿家就是他甲下之户。
这会儿他已经回过味来，今天这事儿一半是刘典吏索贿，一半是冲他来的。
打断了于家村最硬的脊梁骨，其他人就会变得更乖顺。
“那就谢谢弟弟了。”于智海松开了握紧的拳头，对着刘典吏说道：“今天我这弟弟在泊里猎了一条大鱼，快一百斤重，刘爷一起去尝尝？”
“真有一百斤？”刘典吏领会了，这是要给他一百两银。
“真有，还请刘爷赏脸。”
“那就去尝尝，齐里长也一起吧？”
“恭敬不如从命。”
“请。”
几人说说笑笑的朝着于智海家走去，躺在地上的于智耿眼神黯淡，整个人精气全无。
于智博回家取了藏起来的十两黄金，心里想着怎么把这些钱送出去，再收回来。
不是他心疼这些钱。
这些黄金本就是因为于智海才得到，为了救人全花了他都愿意。
可是把这钱给那些酷吏，让人心中万分的不爽利。
叮嘱兰妹待在家里别乱跑，于智博选了二十几斤腌鱼朝着于智海家走去。
来到于智海家，他妹妹和母亲正在锅灶上忙活，看到于智博提着一条鱼进来，连忙接了过去。
正打算进屋，却被出屋的于智海拦了下来，接过他递上的钱袋后说道：“黑娃，这钱算是哥哥借你的，你先回去，别掺和进这龌龊事里来。”
“哥哥这话就见外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这点身外之物算什么。”于智博确实也不想掺和进去，顺势就打算离开。
可没曾想，端菜进去的于智海妹妹出来的时候竟然眼含泪花。
这是被占便宜了？
“我来送菜吧。”
于智海也看到了这一幕，咬牙切齿道：“行。”
看他那样子，估计也快到极限了。
换于智博端菜进去，几人在屋子里一边吃菜一边闲聊。
“这白洋淀真是破烂，连一条能走的路都没有。”
“就是，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人啊，就如那草芥，虽卑微，但强韧，只要有口吃的，在哪都能活。”刘典吏摇头晃脑的说道，显得自己很有见识。
“刘爷说的对。”
“高见！！”
下面的税丁跟着拍马屁。
于智博将手中的两盘凉菜放在桌子上：“鱼还得煮一会儿，几位先慢用。”
刘典吏看到端菜的换了人，嘴上嗤笑一声，看了一眼于智海：“大鱼还没看到呢，就煮了？”
“煮的是小鱼，大鱼给刘爷带回去慢慢享用。”于智海将手里的钱袋放在刘典吏面前。
这刘典吏也是放肆，目中无人的拿起钱袋打开朝里看了一眼，然后在手上掂了掂：“行，就这样吧。”
顺利拿到钱，于家村的脊梁骨也服软了，刘典吏很满意，也就不计较端菜换人的小事。
一顿饭吃了快一个时辰，几个人都喝的晕乎乎的，眼看天色不早了，方才离开于智海家返程。
于智博和于智海将几人送到码头，看他们登船驶离。
“海哥，甘心吗？”于智博问道。
“不甘心又如何。”于智海叹气道。
“海哥，这几人比大鱼如何？”于智博又问道。
“大鱼？”于智海先是疑惑，然后瞬间明白过来：“黑娃，你别乱搞，你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想想你父母，想想兰妹。”
“可是海哥，我不甘心啊。”于智博眼中的光越来越明亮。
“不甘心又如何，这世道就是这样，草民草民，我们就是草，只有任人踩踏才能活下来。”于智海刚才喝的酒完全醒了，态度坚决的劝说道。
“海哥，我父母怎么死的？”
“遇水贼了。”于智海回道。
“海哥，去年官税每亩250文，今年每亩300文，明年会是多少？四百还是五百？”
“没了刘典吏，还有王典吏，张典吏。”于智海能忍到现在，自认为比于智博考虑的深远，他觉得这日子还能过：“你放心，你的十两黄金，哥哥肯定还你，犯不着为这些钱走极端。”
“行，听哥哥的。”于智博见劝说不下，只能放弃。
他一个人只有五成把握，若是再加上于智海的弓箭，把握立马提升至九成。
可他明显高估了于智海的胆魄，低估了这个时代平民心中顽固的“顺从”。
也不怪刘典吏敢这么肆无忌惮，只是他看的比较透彻。
或许刚才没有于智博参与，刘典吏等人也有其他方案不让事情发展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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