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是，他就可以命令宫辰，对她好一点儿。
于是，他也那么做了。
暮阳成大婚当日，他撕碎摄政王面具，借口北上镇守北疆，实则是回辰国继位称帝。
路行一半，便传来了太子因为政务繁忙，迟迟没有接亲的消息。
流言有多可怕他知道。
他的小姑娘很骄傲，他不想她承受着流言蜚语进宫，他要她做最美丽的，栖居于凤凰枝上的太子妃。
所以，他半路调转了方向，火速赶回大禹。
一身戎装，亲自抬了八抬大轿，手牵着她上了花轿。
可也因为此举引来了宫霆的新一轮忌惮。
宫霆大怒。
他自请戍守边疆八年不得回京才平息了宫霆的怒火。
当晚，他一曲思暮吹到天明，口干舌燥，喉咙充血。
他在送她出嫁。
在辰国，吹箫送入洞房，是最美好的祝愿，听说被祝福的那个人，会不那么紧张。
一眨眼，三年时间倏忽而过。
他到了北疆，并未驻守，而是借机假死名正言顺回辰国继位。
辰国新帝登基，以雷霆手段收复周边小国一十二国，仅剩以大禹为中心的几个附属国家。
那一年，宫辰早已经继位。
而她，成为了西宫城最高傲的皇后娘娘。
大禹忌惮辰国的肆虐，主动呈情说愿送本国嫡亲公主夕颜入辰国和亲，以求两国修秦晋之好。
他终于有名正言顺的机会回京都。
再次见面，是一个雨天。
他带了面具，化身辰国求亲的使臣，与她在御花园碰了个满怀。
他们被困在一个凉亭里。
那个嚣张跋扈，明艳的小姑娘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雍容华贵，身着华服的皇后娘娘。
她眉宇有淡淡的愁绪，看起来并不开心。
他几乎是花光了半辈子杀人的勇气才敢开口问一句：
“皇后娘娘，您是不是不开心。”
“如果您不开心，我可以帮您离开这里。”
她只是笑了笑，像凤凰折了翅膀。
“路是本宫自己选的，站在再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本宫一向是往前看的人。”
他心如刀绞，想上前触碰她，却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如果您不开心，我可以帮你。”
他说得虔诚。
暮阳有些恍惚，出于好心提醒他，“使臣大人，您僭越了。”
说罢，任由丫鬟撑着伞，消失在了雨幕里。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再是那十米的距离，而是一整片鸿沟。
他更加暴虐地收复土地，辰国在他手里达到了如日中天的水平。
所有人都想不通，辰国那么强悍，为何独独留下一个风雨飘摇的大禹，任由他们蹦哒。
只有银墨知道，如果他灭了大禹，暮阳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知道宫辰娶了龙瑶，满门斩首宰相府时，银墨跑死了三匹马才赶回大禹。
那日刑场上的风雪漫天肆虐。
温热的鲜血被大血覆盖。
他领兵闯入皇城时，他的小姑娘依旧一袭红装，永远地倒在了刑场上，冻成了雪人。
他近乎颤抖地搂着小姑娘凉透了的尸身，企图用体温将她暖化，她就能活过来了。
“给我杀！！！”
银墨瞳孔恣裂，像地狱里索命的饿鬼，血洗皇城，一把火烧了这座百年的宫殿。
他在火光中抱着他的小姑娘走来，火红的光打在他的右脸，那里，闪烁着一抹晶莹。
他哭了，这辈子唯一一次！
银墨将宫辰的头砍下来喂狗，尸身悬挂于勾栏瓦肆外暴尸三日。
所有人都说他们的新帝等了，成日里抱着具尸体，像具行尸走肉。
万幸，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一周。
一周后，银墨重新上朝，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错觉。
他将暮阳的骨灰带到了同心寺，由爱路出发，供奉在最高阁。
据说，那里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所有人都发现，他们的新皇变了。
他不近女色，后位空设多年，也不再暴虐屠杀收复失地，而是变成了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一向不信神佛的他，下令建造宫殿佛像三千观，只为了为他的小姑娘祈福。
同心寺前，三千长梯。
每年八月八，新帝总会跪着，一阶一阶跪上阁楼。
整整六十年，风雨无阻。
血迹一遍遍清洗爱路。
他用六十年的鲜血感动神佛，换了一条小姑娘重回人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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