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谣的桌子上突然多出了八十三份档案，她翻开最上面一份，是关于孩童的个人资料。
姓名：托尼·卡瓦。
裴谣微顿之后，找出之前格温丽拉的领养记录，翻到了最前面。
领养人签字：杰西·卡瓦。
第二份档案，姓名：布拉克·莱恩。
领养记录第二页，领养人签字：弗里·莱恩。
第三份，姓名：玛莉提丝·贝克。
第三页签字：乌尔·贝克。
裴谣加快了翻阅的速度，把所有的资料都看了一遍。
这些孩子，都来自之前领养过格温丽拉的家庭，她还看了他们的出生日期，皆在那些家庭把格温丽拉退养之后。
之前纸条上的信息适时地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
取消领养日。
裴谣觉得思绪有些混乱，她又翻开了之前的报纸，这上面记载了几年前发生的大事件。
闻灵几年前发生过重大的与孩子有关的案件，大部分家庭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他们悲愤、痛苦。
“我们这里的孩子或许能帮到他们。”前任院长写的那句话仍在报纸上面。
裴谣起初以为，只是简单的领养孩子填补空缺的故事，现在看来却并不是那么简单。
领养格温丽拉的家庭都再次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并且早早地将她退了回来，她就像个道具一样，被人循环使用。
这是什么原理？现在这些档案又为什么出现在了她的桌子上？
或者说，他们为什么突然来到了孤儿院。
裴谣把领养记录翻到最后，把上面的地址圈了出来。
[这怎么和臧游那么像？]
[什么像什么像，细说细说，有什么小秘密我们要一起分享。]
[臧游之前也丢过很多孩子，当时政府为了安抚大家的情绪，跟傻逼一样鼓励大家再生一胎，然后就爆发了游行和起义。]
[为什么丢啊？]
[很多年前了，当时臧游挺乱的，到处都有拐孩子的事件，就……这件事情被封过，我不好说。]
[怕什么，我现在去顶一波热搜，再骂一骂臧游政府。]
[可是平阳计划现在挺好的。]
[平阳计划关臧游政府什么事，不都是林季初一手发起组织的？听说他还是苍浦的人，但比臧游政府积极多了。]
[别冲动啊，小心待会别比赛也没了。]
——
妻子怀里的白色生物挣扎着从她怀里爬出来，一点一点往孤儿院的方向蠕动。
她伸手去抓，却半边身子跌在了地上，“别走……别离开妈妈。”
一双脚出现在了门口，她却只顾着去够那些白色的一团，黏液与血混在一起，杂乱无章。
沈越犹豫着开口，“你好？是阿芙尔先生的太太吗？”
她没有讲话，只是死死盯着前面的“孩子”，血丝从眼角一点一点往中心处爆开。
格温丽拉从房间里跑出来，拉住沈越的衣服，用力抿着唇，“叔叔，我害怕，爸爸妈妈都有一个好大的肚子。”
“你爸爸呢？”
“在……在那边。”
沈越走过去，发现男人下身的地板上淌着一大滩血迹，肚皮皱巴巴地扭在一旁，像一个被人吹大了的气球突然没了里面的气体，又不能缩回原样，只能耷拉着拢起。
[我靠我靠我靠，凶案现场我靠。]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唯一幸存且看上去最不可能是凶手的人就是凶手。]
[啊？沈越吗？]
[……我是说这个小女孩。]
[她好像是格温丽拉。]
[！！！]
[沈越快跑！！]
“别走……妈妈爱你们的，别走……”女人手脚并用地往前爬，肚皮上的伤口被地面磨得发烂，模糊的血肉被卡在地板的缝隙里。
她很努力地往前爬，却依然离两个白色的生物越来越远。
她爬出了门口，爬过了马路，爬到了另一侧的街道上。
一棵树的树干下部晃了晃，最后整个倒了下来。
沈越听到声音后连忙跑过去，被树干紧紧压着的女人气若游丝，她的目光涣散，有一分落到了格温丽拉的脸上。
她轻轻开口，“我爱它们。”
这声音低得近乎没有，像枯草被踩得更碎，荒原沉入深海，本就细小的沙砾被风扬得更散，让人什么也抓不着。
格温丽拉嘲讽地看她一眼，随即垂眼伸手抱住树干，装模作样地往外搬。
沈越也伸出手，但整棵树却在他刚碰到的时候消失了。
他蹲下去检查了人的鼻息、脉搏、心跳，无一例外呈现出了死亡的样子。
“别怕……”沈越摸了摸格温丽拉的头，手心却在颤抖。
刚才似乎有什么力量操纵了他的身体，制止了他的一切行为，直到这个人断气，他才有机会碰到这棵树。
他再一次见证了死亡，再一次无能为力。
“叔叔别怕，”格温丽拉小声开口，抱着树干的手却没有松开，声音也随之哽咽，“妈妈她是不是……”
她知道该如何当一个正常的小孩子，有点坚强、有点乖巧的正常孩子。
这是很多年前她从另一个人身上学到的。
那个人，叫林澜。
“抱歉，”沈越稳了稳心神，“他们都……”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那个字哽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一直说道——这里多奇怪啊，死亡是件多正常的事情，更何况这只是个数据的虚拟世界，何必当真，现在该回孤儿院了，直觉不是都告诉你那里会有大事了吗，快回去啊。
沈越弯下腰，伸出的手却僵在了半空。
那种禁锢的感觉又来了。
有什么东西，在阻碍他碰这具尸体。
沈越站起身，看向低着头的小姑娘，干涩着嗓音问道，“这里的报警电话是多少？”
格温丽拉：“……”
警察来得很快，他们封锁了这里，给沈越和格温丽拉简单地做了笔录之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在坐着沈越和格温丽拉的车子开走后，几个警察变成了白色的小团子，在地上扭了扭，往孤儿院的方向爬去。
车上，沈越按了按仍在颤抖的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坐着的女孩，“你也要去孤儿院吗？”
格温丽拉点头：“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你叫什么名字？”
“格温丽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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