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澜的书很多，苍浦有，臧游住的地方有，T厦城也有，她把手边的书都装了起来，夹着照片的那一本被放在了最上面。
对Timed她依旧有很多不懂，随手翻几页也只觉得大脑滞涩，林澜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了起来。
小六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去看基金方面的相关知识。
这个房间似乎一直都很安静，林澜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的脑袋蒙在了被子里，面前分明是一片黑暗，却好像隐隐浮动着光斑。
她伤害了裴谣，没有学好Timed，没有当好一个人。
她占了裴谣的童年，喊了别人的爸爸妈妈。
而她自己的父母，却为救她而死。
这些信息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林澜尽数接收，她无措地搅着被子，把自己裹得又紧了一点。
电话响起的时候她还没有睡着，林澜习惯性地点了接通，里面传来龚青的声音，“我们准备一起出去吃个饭，你来不来？”
林澜茫然地抬起头，只听对面又道，“裴谣也在……”
一只手捂住了龚青的嘴巴，裴谣示意她别乱说，没等做什么就听见了声“好”。
龚青朝裴谣耸耸肩，把她的手扒拉下来，“那我现在去找你？我们一起去。”
“好。”
电话挂了后，裴谣后退一步，离龚青远了些，“怎么提我，晚上我有事……就不去了。”
龚青挡住她，“你们怎么了？你好像在躲林澜？”
“……”
“行，我不问，那我自己去接她了，”龚青把钥匙拿上，走了两步后又回来，“你真不去？”
——
裴谣把可乐瓶往林澜的座位旁推了推，后者没看到，专心摆弄碗里的小包子。
米陵带着耳机在看比赛回放，队友林澜是他的重点关照对象，看见这人几乎在考场发了一整个比赛的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看来他们组没啥成就，第一应该是别的组了。
想到这里，米陵朝林澜递去一个肯定的眼神。
秋景打完电话后进来，恰巧看见米陵还未退出的界面，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他这么努力。
柏漠也吃得心不在焉，龚青往他碗里塞的橘子皮空了好几次，班松默默吃饭，没有提醒一下。
沈越手指不断划拉着屏幕，把那些搞笑的段子全收藏起来，他抬头看了眼林澜，认真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又低头去把收藏里的段子挑着删了几个。
裴谣右手边就是林澜，她们坐下来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林澜认真吃菜，头都没怎么抬过。
裴谣便又想起了那道命。她从来不信这些，却不敢去赌，或许今天是她和林澜见的最后一面了。
就算，裴谣想，就算没有这个命，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澜。
照伊引休说的，许颖和林季初不回家，都是因为她，某种程度上来说，林澜的童年与她也有关系。
裴谣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可心理上却过不去，她借着喝水的动作去看林澜，被熟悉的难过冲得心底酸了酸。
对方也过不去。
她们都没错，却谁也迈不过这道沟。
裴谣刚把杯子放下，就看见林澜也放下了杯子，褐色液珠挂在壁上，顺着纹路往下淌。
她顺手往杯子里倒满可乐，气泡声很小，却能听得很清楚。
林澜转头，认真道，“谢谢。”
裴谣慢慢捂住额头。
她说谢谢了。
说谢谢了。
“不客气。”裴谣声音有些僵硬，她和林澜之间总隔着点什么，好像永远也回不到最开始那样了。
“待会……吃完饭后，聊聊吗？”把碗里的土豆戳了二十三下后，裴谣忍不住问道。
“好。”
小六看看裴谣，看看林澜，抛开女主女配的外衣，她们都是普通人，“小说”里寥寥几笔交代的，是谁也窥不得全貌的过去。
……以后再也不看霸总文了
林澜咬了口鸡蛋，慢吞吞地嚼着，她在杯壁上看到了裴谣的倒影，从她的角度看似乎在发光。
像裴谣一样。
林澜弯了弯眉眼，裴谣会越来越好的，会和小六说的一样。
裴谣轻轻偏过头，看见林澜眼角弯弯，也不由得笑了下。
对方依旧会为吃了口鸡蛋而快乐。
这样也挺好的。
她希望林澜一直开心下去，什么也不用担忧。
吃完饭后，裴谣跟着林澜回了她的房间，箱子里堆满了书。
林澜把桌面倒扣的日历合上，“这些书是你的，其他的书我明天找嘟嘟送。”
裴谣翻过这些书，她想起了里面的笔记，满满当当又极有条理，足以见那个人的认真与努力，“……林澜”
“我在的。”
“你要去哪里？”
林澜想了想，“不知道。”
她有点累，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裴谣，“你说过喜欢Timed，以后要进研究所的。”
“……但不是非要现在，”裴谣怎么看这么觉得林澜的举动有一股交代后事的样子，“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晚一点也没关系。”
她坐在林澜旁边，“这些书也不是我的，是你的。”
“不是。”林澜摇头。
裴谣没忍住伸手在她眼角蹭了蹭，动作很轻，“你喜欢什么？”
放在初遇那会，林澜或许会答吃饭，可现在她不知道，只能继续摇头。
林澜的过去比裴谣所想的仍要单调许多，那一摞摞的书似乎已经将那些时间完全占满。
可她说不喜欢，裴谣难过地想，小时候的林澜，一定很想许颖。
长大了的她也是。
所以在见到自己的第一面，便想哭，眼底的委屈半分也藏不住，好像下一秒便会如注倾泻，可又偏偏没有哭出来，像被人压住了。
裴谣抿唇露了个笑，指节屈起，隔空敲了敲林澜的脑袋，“笨蛋。”
林澜只是认真看着她，没有说话。
裴谣别过头，慢慢红了眼眶。
她们都无法从对方的过去走出来，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以后的生活。
所以她拒绝回林家，裴谣知道林澜也是如此，或许后面……还会像她躲林澜一样，对方也会刻意避开她。
哪怕这都不是她们的错。
可她们却必须担这个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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