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不知从何处而来，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齐昭宁陡然落入了他的怀抱。
齐昭宁满目欣喜的看着裴逸，又转头看向在天空中久久盘旋不愿下来的苍鹰。
“碧洞青崖着雨，红泉白石生寒。”
“想必它应当是白石吧。”
盘旋着的苍鹰长啸一声，扇了扇宽大的翅膀，猛地一个俯冲落在了黑曜身旁。
这两句诗是刻在靖平侯府，裴逸书房桌子的假山水两侧的，若非这些日子齐昭宁在他书房待得时间不少，恐怕她也不会想到。
庆县的城门大开，两侧站着一队近百人的队伍。
一进城门，跟在身后的蒋霜凝就忍不住趴在一旁吐了起来。
街道两侧伏倒的尸体数不胜数，泡在水里肿胀着难以辨别样貌，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饶是在战场上见过无数尸海的蒋立轩和燕岚几人都难掩不适。
“庆县都是这般惨状，恐怕江州北端的余丰镇……”
齐昭宁话没说完，众人却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朝廷不是忙着打仗就是忙着内斗，压根没有人愿意把精力分给江南一带，哪怕这里是大齐的粮库。
“燕岚，去给秦随消息，调派一支一百人的小队明日跟我北上去余丰镇。”
裴逸转过头看了齐昭宁一眼，终究是没有说话。
第二日一早，齐昭宁就看到了久违的熟人。
“裘衍！”
齐昭宁眼神亮晶晶的，她没顾忌那么多几步冲上去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裘衍变得沉稳了，看来南下这一路他们经历不少。
“裘衍参见殿下。”
齐昭宁知道他说得是大雍的殿下，不过也没计较只寒暄两句就带着蒋霜凝和裘衍一行人向北而去。
*
此时的荣南和钦州正打得火热，襄安府城下的叫骂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月，但齐安祯这边似乎没什么放弃的意思。
城内的魏荣早已经坐不住了，如果不是谋士几次三番拦截送来的骂报，恐怕他早就冲下城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怎么了？爷的文娘今日怎么撅着小嘴？”
魏荣把文娘抱进自己怀里安慰道。
“奴家就是替爷生气，爷身高马大孔武有力，怎么就被城下那些宵小指着鼻子痛骂，偏偏还反击不得。”
一旁的谋士听到这话心道不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魏荣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抽出剑，刺进文娘的身体。
可怜文娘至死都不明白自己是为何而死。
谋士只愣了一瞬就淡定的让侍卫处理地上的尸体。
“通知大军，开门迎战。”
魏荣眼睛发红，剑尖指着任修，见他没有反驳的意思才回了房间换上铠甲。
温南县的罗将军早已经难以支撑，城内所有能吃的，能用的几乎尽数耗尽，城内只剩下不到一千人的士兵。
他有些颓然的看着身旁被鲜血染的辨不清容貌的亲卫，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死在敌人剑尖下的场景。
“将军。”
一个小兵放下手中已经卷了刃的刀，从怀里掏出小半块已经变硬的干粮，然后又把自己的水壶递过去。
水敲响壶壁的声音清亮，似乎带来了一丝的希望，但那只剩一口的水……
罗将军嘴唇干裂，他眼底灰暗，但终究摆了摆手。
眼前这个小兵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和自己的长子差不多大，这小兵活着让他觉得自己的长子也好好的活着。
突然一阵马蹄密集而杂乱的声音传来，罗将军眼底闪过一丝狠意，站起身长枪猛地砸向地面。
“守卫温南县的将士们！”
“在！”
“在！”
“在！”
一千人硬是吼出了万人的气势，他们都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但也无畏这一刻的到来。
“没什么废话，杀吧！冲吧！”
“杀！”
一声众喝还没来得及继续，就见罗将军突然抬手阻止他们，身体却不住的往城外探去。
“是……是永安王！永安王来了！援兵到了！”
罗将军眼底饱含泪水，胡须微颤着，周围的士兵都不可置信的冲到城墙边。
只见城下钦州的军队被三面包抄，瞬间打散了原有的阵型，一时间头尾不顾。
“杀！”
罗将军微红着眼睛，第一个冲出城门，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待得钦州军队只剩几个抱头逃窜的散兵，齐安祯才走到罗将军面前。
“罗将军我们来晚了，您受苦了。”
齐安祯没有顾忌君臣之别，紧紧抱住罗将军，两人眼眶微红，所有人都明白，守城这大半个月罗将军经历的只会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艰难。
这边正欢呼着坚守的胜利，那边钦州的齐褚辰却还在为襄安府的失败发怒。
“襄安府城破了，魏荣人呢！”
敬国公跪在下面一声不敢吭，他也想知道自己的儿子究竟去了哪里，城破之后连半点音讯都无。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知道魏荣没有落在齐安祯手里，否则荣南那里早就宣扬开来了。
此时一辆马车正晃晃悠悠的往南而去，驾着马车的正是襄安府时魏荣身边的任修。
他嘴里哼着小曲，回头撩起帘子看了一眼陷入昏迷的魏荣，然后放下帘子，惬意的扬起调子。
*
掀起永京动荡的季雪被关押在一处秘密牢房内，此时的她满身污渍，毫无高贵圣洁可言。
整个人蜷缩在牢房一角，躲避着一旁牢房内不断伸过来满是脏污的手。
“走开！走开！”
她无助地拍打着身下的枯草，似乎这种尖叫能喝退周围的肮脏。
起初她被关到这里时还拿着名门贵女的架子，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只想离开这，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把她带出来。”
突然，狱卒走了过来，指着牢房内颤抖的季雪，毫不客气的把她拎出牢房。
“放开我！我可是季太师的孙女！”
“或者你们要钱？我可以给你们钱！”
季雪挣扎着，但那些狱卒的眼神连丝毫变化都没有，直接把她扔进了一个暗黑的房间里。
“咔。”
干草被人踩到的声音传来，季雪满脸惊慌，拔下头上的簪子，锋利的簪尖对着黑暗处。
“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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