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沉溺在有些失望的情绪里，齐昭宁带着些期待看向暨睿。
暨睿摆摆手，“我这一生窥得太多天机，寿数已是不多，当初来这边也是因为看到大雍的救星在北边闪耀，如今见到了你，我就知道我寿数不多了。”
齐昭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前世的暨睿并不是因为生病去世，而是因为见到了她完成了他的使命。
她转头看着裴逸，摊开手掌。
裴逸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稍大的小兽放在她手里。
齐昭宁走上前去蹲坐在暨睿面前，把手里的小兽一分为二递给他。
“隐龙令！”
暨睿眼眶有些发红，他已经近六十年没见过隐龙令了，当年明瑶公主簪子里的那枚隐龙令还是他亲手封进去的，当时没想到再见时已物是人非。
“药谷里的隐龙卫我已经得到他们的认可了，还得到了一个石牌，只是药老和老秦说是什么祖墓？”
石牌齐昭宁并没带在身上，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给暨睿形容。
暨睿拿着隐龙令的手一顿，闭上眼睛任由泪水从眼眶内涌出。
齐昭宁又想起了前世暨睿去世之前，老者面容枯槁躺在一个破败的床上，也是这副神情，只是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
“我的名字叫暨睿，你一定记住了。”
她本想着以她现在的医术再见到暨睿，一定有办法救他，可是……
齐昭宁从暨睿干瘪的手腕上挪开指尖，没人比她更清楚暨睿现在的身体状况，他顶多只有三日可活了。
“你不用替我担心，窥天机本就是极损寿数的，能活到如今已是苍天宽厚。”
突然一只大手扶住齐昭宁的肩膀，她回头去看，不知裴逸何时去寻了个椅凳放在她身后，让她坐下安心与暨睿聊天，屋内的云晨也不见了身影。
暨睿看向裴逸的离开的身影，有些宽慰。
“你比你母亲要通透，也比她要有福气。”
齐昭宁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前世和齐褚辰的经历让她对裴逸总是有几分消极，她总是会担心她与裴逸又会步了前世的那种结果。
*
北幽城的冬日里极难见到阳光，此刻它正洒在小院里站着的男人身上。
一双剑眉下狭长的眸子少见的汪着一潭春水，带着丝丝暖意。
“爷，刚才……”
云晨刚在屋里自然是听到了什么前世之说，只是他不得不掩下心底的惊异，这会儿跟着裴逸出来便再也忍不住。
“无论听到什么，都终结在那间屋子里。”
云晨心里一紧，明白了裴逸的意思，低着头不再说话。
裴逸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他早在之前银针改脉的事情时，就注意到了齐昭宁对这老者的态度。
所以哪怕后来因为齐昭宁的昏迷而暴怒，他也没有真的动过一丝杀心。
他想是时候问问她关于以前的事情，知道她在乎的人和她厌恶的人，替她保护好所有她想保护的人，让她无后顾之忧的做她想做的事情。
“传令，蒋穆所带虎豹骑原地待命，让隐龙卫按照之前的计划开始行动。”
一声鹰啸穿遍整个北幽城，却没引得任何人瞩目。
直到太阳西斜，那扇紧闭的房门才被打开，齐昭宁前脚送走暨睿之后，后脚就拽着裴逸进了屋子。
还不等裴逸反应过来，齐昭宁就紧紧的抱住他精瘦的窄腰。
裴逸有些错愕，这两年来几乎是他主动追着齐昭宁跑，无论是药谷里的燕灵山还是后来的新北府、北幽城。
他能从齐昭宁眼中看出些对他的感情，但似乎她总是带着些抗拒，每当裴逸往前一步时她总要逃也似的后退半步。
这是第一次，她这么主动的亲近他，哪怕只是一个拥抱，裴逸也觉得心里塌陷了一块，带着温暖的软意。
他抬手环上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把下巴搁在顺滑的发顶，尽可能忽视着身前的那片柔软，沉心在这一刻的温馨。
“你怎么从来不问我。”
齐昭宁心里平复了些许，在裴逸怀里仰起头看着带着些胡茬的下巴，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你想说时自然会与我说的，再说我也问过你，关于你不是宁华公主的事情，关于黑曜的事情。”
裴逸低着头，看向齐昭宁那总蕴了雾气的眸子里，明明先前还看不透的那处幽黑此刻只剩澄澈。
“那你可想听？”
裴逸摸了摸她的发丝，低头轻吻她眉心，“我一直都想听。”
只是还不等两人继续说话，屋门便被云晨急促地拍响。
“出了何事？”
“暨睿老人没了，府内已经有人去给北狄王通报了。”
齐昭宁眼眸一凝，当机立断让裴逸解开她被封的经脉。
“你带了几个人来？”
“加云晨五个人，燕岚也来了。”
她看着燕岚从一旁杂草丛生的花坛里钻了出来，眼睛骤然放光，回头看了一眼裴逸。
“燕岚和云晨跟我去师傅那里，你带其他人去救于景出来，半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汇合。”
北狄王平日里会去城北的军营里，而从军营到城中的府邸策马只需要半个多时辰，所以留给两人的时间不多了。
齐昭宁摸了摸怀里的卷轴，那是之前暨睿离开之前交给她的，标有冰茧花年份和位置的地图。
推开府邸靠北的一处院门，齐昭宁能看到屋门大开，她几步跨进去只见暨睿趴伏在桌案上。
一侧的脸颊浸在桌面上那滩血迹里，右手下还掩着一个带血的有些歪斜的字，似乎是他死之前拼尽全力留下的一点痕迹。
“三？”
燕岚疑惑的念出声，而云晨和齐昭宁同时沉默了下来。
齐昭宁明白他是在用最后的一丝生机替她占卜，若是死门想让她不要害怕，因为还会再有一世，若是生门则无需担忧，从心去做每一件事就好。
云晨收拾着桌上的狼藉，齐昭宁则帮暨睿整理着仪容。
等到几人回到齐昭宁住着的小院时，裴逸已经带着于景在密道旁等着他们。
见齐昭宁几人按时回来裴逸松了一口气。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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