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喘着粗气猛地从梦中惊醒，那人居然是他自己！
额头上几缕的发丝紧紧黏在鬓角，鼻尖上的汗珠有些承不住，终于滑落下去晕湿了身上的被褥。
*
“嘀嗒——”
一滴血自树枝上掉落，过了许久又是一滴。
地面上的泥土被砸开一个小小的深窝，浸润了深黑色的泥土，向下蔓延滋养着一粒血红的种子。
齐昭宁的浑身像是断裂开了一样，她迷蒙地动了动手指，终究难以抵抗眼皮的沉重，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没人知道衣襟里的红玉簪子汪在一滩血迹里，上面有丝丝裂痕正在不断变大。
药老已经回到药谷有五六日的光景了，从他离开靖平到配好药再回去，刚好一个月，希望这段日子不要出什么变数才好啊。
他端着一个瓷杯脚尖轻点就往谷内深处掠去，前日才下了雨，刚好能取些上池水来入药。
药谷深处伫立着几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树干分叉的一侧被锯掉挖了个小坑，这树穴里的雨水便是上池水了。
药老刚准备飞上树枝去取水，突然目光被什么东西吸引了。
只见最里侧的那棵树下围绕着一圈不知什么材质砌成的花圃，而那花圃里有一株抽芽而出的嫩苗。
他满眼震惊的停了脚步，似是不敢相信一样揉了揉眼睛，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刚站定在花圃旁边，就见一滴血自空而下，瞬间被嫩叶吸收，消失殆尽。
药老抬头去看，这才发现崖底生长的巨大树干上，一条血水正蜿蜒而下堆积在用来接雨水的树干上的小坑里，淤积出来的血水正好滴落在堆砌的花圃里。
他连忙飞身跃起，飘然立在树冠之上。
只见硕大的树干上枝叶扶疏，上面正躺着两位女子，一位仰躺在靠下的树冠上看起来没什么外伤，一位趴在最高的树冠顶端满身血污。
药老俯身去搭脉，还有救！
顾不得一身白袍被血色污染，连忙抱着衣袍被血浸染的女子往木屋那边去。
“秦随！秦随！”
药老一改往日的云淡风轻，扯着嗓子喊人帮忙。
谁也不知道这药谷还住着一群人，这便是药老从不允许其他人进入药谷的原因。
三两随意安置的木屋旁，一块伫立着的半人高的石头被推开，赫然显露出一大片木屋，甚至还有阵阵喊杀声传来。
“救人！”
见秦随还一脸懒怠的站在那里，药老恨不得上去给他一脚。
“清风渡发芽了！还不快来救人！”
秦随闻言脸上的表情瞬间收起，整个人带着肃意，压根不像一个才二十出头的男人。
“我去喊老秦。”
秦随看着药老怀里看不清面容的少女，向后退了两步消失在一片木屋中，不过片刻一个和他有着五分相似面容的中年男人从中走出，随手把石块推回原位，那一大片的木屋瞬间消失不见。
“树冠上还一个，就在清风渡上面，你去把她救下来，她伤得太重我先给她看。”
老秦点点头，帮着药老把女子缓缓放在床上。
“她……”
老秦刚准备离开，看到床上少女的眉眼却喉咙一紧，脚像钉在地上一样。
药老这时也看到了少女的容貌，下意识的想要找老秦确认，却见他和自己一样在原地失神。
“这……应该是她孩子吧？”
老秦声音发涩，就连气声也打着颤。
“你先去把树冠上那个救下来。”
药老先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伸手拍了拍还愣在那里的老秦，后者点点头瞬间消失在木屋外。
床上少女的伤口崩裂，血浸然了床铺，但她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药老无从下手，只能一点点探查着哪里重些。
老秦回来的很快，药老刚检查完他就已经回来了，还顺手把那女子扔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怎么样？”
他已经看到发芽的清风渡了，此刻眼底一扫之前的惊异，只剩满眼希望。
药老摇了摇头，除了左腹部的伤口之外，腿骨骨折，右手腕骨脱臼血肉模糊深可见骨，右肩一前一后两处伤口，右侧肋骨骨折……
“伤得太重，失血过多，我只能尽力而为，对不住了。”
药老说完最后一句话对床上的齐昭宁深叹一口气，便拿出剪刀，顺着衣襟把她的衣服从后背剪开，但眼前的一幕让两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床上的少女后背上有一条活灵活现的血龙腾飞在右边，此刻正似是向右肩上游动，右肩处虽有两寸长的伤口，但不难看出伤口上也有一幅图，熊熊燃烧的火焰跳动包围着一朵盛开的血莲。
老秦见状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药老也难以自制的捏紧了拳头。
“这下咱们非救活不可了。”
两个老人眸子里沉了些东西，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药老从衣襟里翻出一颗药丸塞进少女嘴里，然后和秦老一起动手先处理着腹部那处最棘手的伤口……
天色微微擦亮，药老抬袖抹掉额头上的汗珠，“还剩最后一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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