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门外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几个魔族侍卫听到动静，都朝这边探头看来。
可看到殷锦，又吓得缩了回去。
冥鹿原本坐在一边吃蜜饯看话本子，有兄长在身边，她哪怕就是坐着发呆也高兴。
见殷锦这般，赶忙放下蜜饯盒子，起身过来扶住他。
“哥哥，怎么了？聚华？哪里有聚华？”
仅仅是听到聚华这两个字，冥鹿已经起了一身白毛汗。
她心道自己当时那个祸害活千年的说法，难道应验了？
“哥哥，聚华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了，你还是趁早放下的好。”
殷锦垂着头，猛地抬起脸看向冥鹿。
这一眼，吓得冥鹿后退了三步，她讪讪道：“哥，哥哥，你……”
殷锦抹了一把脸，让心情平复下来。
“吓着你了？没事，回去吧。”
他揉揉冥鹿的发顶，率先坐了回去。
冥鹿心悸于殷锦刚刚那一眼，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在绝望深渊的人，好容易看到了希望，却被她生生扑灭那种深仇大恨。
她跟上殷锦。
“哥哥，我觉得你陷得太深了。”
殷锦手中捏着卷轴，却始终没有办法将心思放在那些文字上。
他失神的看着远方空荡荡的黑暗。
“陷得太深了？我对他的这些，不及他对我的千万分之一，冥鹿，你没有经历过情爱，你不会懂。”
冥鹿嘟着嘴，坐回自己的软靠上。
“我情愿自己永远不要懂，你们这样你虐我，我虐你，光想想就已经让我头疼了。”
殷锦声音中都是死寂。
“若有选择，我情愿他活过来，哪怕让他每日砍我一刀，每日打我一顿，都好，只要他能活过来，让我再看看他。”
冥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哥哥，你这样会生病的。”
殷锦没有回答她，若不是想着有朝一日能进入九幽之地为聚华报仇，他早就随聚华一起去了。
更奈何是生病？
冥鹿又道：“要不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吧，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是你走上九重天天界都不敢动你分毫的，你出去走走，兴许心情能好些？”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
殷锦站起身。
“好。”
冥鹿没反应过来。
“什么？你这就走？去哪？”
殷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大殿内。
“我出去走走，顺便去八重天看看。”
“什么！”冥鹿惊得差点掉了下巴，“哥哥，你……”
她恨不得打自己的嘴，为什么要没遮拦说出这些废话。
赶忙召来离渊。
“离渊，我哥要去天界，你赶紧跟着，别出什么事了。”
离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还是尽职尽责的跟了上去。
殷锦漫无目的的飘荡在莫留海上。
从魔域出去，往南边走是长平海，往北边走才是莫留海。
他其实完全可以从长平海走的，但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想走一下聚华生前最后的那段路。
于是一路飘飘忽忽的来到了莫留海上。
脚下是黑黢黢的海水，看不清海底是不是藏着什么巨兽，天上星辰遍布，在海面上留下一片碎星。
殷锦察觉到身后跟着的离渊，他没有阻止离渊跟着自己。
这个时候身边能跟个人，也挺好的。
最起码不会让他觉得那么孤独。
他看着远处几乎不可兼得九幽之地，对离渊道。
“你说，聚华最后的时候，想的是什么？是天下苍生吗？他会不会想到我一点？”
离渊不敢答。
这种问题，怎么回答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惹殷锦不高兴。
等了半晌没有回应，其实殷锦也不指望他能给自己什么回应。
聚华在最后一刻将他丢出了九幽之地，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是对他最残忍的惩罚。
一对比翼鸟 ，中间无论死了哪一只，独留在世上的那一个才是最痛苦的。
纠缠了三世也没有一个好结果，殷锦下意识地握紧了那块属于聚华的，刻着“澈”字的玉佩。
“走吧，陪我走走。”
离渊应声，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路从碧落江畔登上岸。
殷锦没有使用灵力魔息，只是像个普通人般的慢悠悠的走在陆地上。
他看着身边的各个宗门的人来来往往，百姓为了糊口而朝奔夕走，看着太阳东升西落，看着世事更迭。
“离渊，你说，这就是他想要保护的万物苍生吧？”
离渊常年生活在魔域，也难得这样在人间行走。
他颔首。
“确实很美好。”
殷锦哼了一声。
“再好的人间，没有他，也不过如此。”
他们二人走过了一处市集。
这里已经很靠近北面了，市集路上落着一层雪，空气里都是寒意。
小摊贩们为了营生，即便是冻得搓手，也还笑着揽客。
看到殷锦衣着华贵，都纷纷朝他抛来橄榄枝。
“客官，我这有新鲜的烤苞米，要不要来一根？”
“客官，我这冻梨可是最好的，来一个吗？价格便宜。”
“我家斗篷质量可好了，客官穿的单薄，要不要来件御寒？”
……
一路走了小半个月，路过的都是人间烟火。
殷锦不禁想起在碎星城的时候，他和苏澈一起出去，也总是经过热闹的街市，路过繁荣的人间。
他闭着眼，甚至还能看到苏澈的笑脸，和拉着他的，柔软而温暖的手。
再睁眼，却忽然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
殷锦的心漏跳了半拍，他只觉得全身像是过电一般，不能活动，心也跟着绞着疼起来。
那是，那是……
离渊察觉他不对劲。
“尊上，您怎么了？”
殷锦嘴唇颤抖，他的眼睛被远处的那个身影黏住，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般。
“离渊，你看那个人，你看！”
离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呆住了。
只见远处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带着一个小女孩。
女人长得温柔和婉，小女孩十二三岁的模样，很是古灵精怪。
而那个男人，则是瘦弱苍白，仿佛风一吹就会晕倒般，只是那张脸，那张让人一眼见过，就再也忘不掉的脸。
不等离渊说话，殷锦已经一阵风般的冲了过去。
他一把扣住那个男人的手腕。
“你……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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