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了握雷彪的手：“雷总，安慰的话我也不会说，我只能提前对你说一句，一路走好。”
站在旁边的欧阳雪一下就哭了，眼泪流了一脸，雷彪艰难地抬起手，想给欧阳雪擦眼泪，却怎么也抬不高。
欧阳雪蹲下来，拿起雷彪的手，帮他为自己擦去了眼泪：“你们聊，我出去等你们。”
薛茂山对雷彪说：“雷总，你真要带进棺材吗？”
雷彪说：“你怎么就认定我手上有你想要的东西呢？”
“因为你是坐过牢的人，你不会想把自己再弄进去，肯定留着后手。”薛茂山笑着说。
雷彪也笑了：“可我要死了，举报他对一个死人有什么好处？只会落个叛徒的名声。”
“叛徒？这个词不是贬义词吗？怎么能用在为民除害的同志身上呢。”薛茂山纠正道。
雷彪避开薛茂山的眼睛，直视着天花板，这些天，他的内心有些动摇，他亲眼目睹了他们的荒淫无度，滥用职权。他们手中的权利就是一把锋利的，带魔法的刀，想宰哪个宰哪个，且常常失控。
他死了，欧阳雪还活着，只要官场风气不改，像欧阳雪这样无权无势的人，再努力都没有机会，她们就是权力砧板上的鱼。雷彪仿佛看到欧阳雪躺在那块板上，拼命挣扎，掉在地上，拼命挣扎，“噼噼啪啪”地拍打着地面，滚了一身泥土，垂死挣扎，嘴大张着一翕一合，血从嘴角渗出，她努力活着的样子看的人绝望。
薛茂山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说道：“如果你死也不说，所有的干部都会抱着侥幸心理，为所欲为。只要你肯说，我向你保证，一定会给三江县官场送去一场强地震，为三江的官场，甚至有可能是全国的官员，敲响警钟。”
“可是，欧阳。”
薛茂山说：“你不用担心欧阳，我们会给她换个地方，换个位置，确保她安全。”
“让她去哪儿？”雷彪说。
“羊城？远离三江的政治旋涡。”薛茂山说。
雷彪久久看着薛茂山的眼睛，薛茂山知道雷彪希望看穿他的内心，想知道他是不是可靠、可信，他也直视着雷彪的眼睛，约摸有一分钟的时间，雷彪转过脸去。
他看向门外坐着的欧阳雪：“薛组长，麻烦你把欧阳雪叫进来。”
欧阳雪进来了，他拿出一把钥匙交给欧阳雪：“书房的书架第二层第四个格子后面有一个按纽，按下去，找到保险柜，密码我发你手机上，你带薛组长去一趟。”
雷彪对薛组长说：“我想单独给欧阳交待一下。”
正好薛组长也需要安排人进入别墅取证，便在走廊上等欧阳雪。
雷彪握着欧阳雪的手说：“离婚的时候，所有财产留给了李倩儿和小川，这些年国家风声一年比一年紧，也没挣上啥钱，我死后，资产肯定会被银行、债主清算，你这里留不下什么，那栋别野，房产证是刘文革的，但房子是我的，你自己留着住，近几年刘文革不会回国，你也不要出手，等陈功长大了，需要钱的时候，你再卖。”
雷彪紧紧抓着欧阳雪的手说：“我计划用两年时间给你留下1000万，我们再生个孩子，现在看来只有亏待你了。”
欧阳雪痛哭失声：“我不要你留给我什么？我只要你活着，我们一起开着三轮去捡垃圾。”
雷彪抚着欧阳雪的头发说：“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捡垃圾，就怕我死了，你傻傻地被人欺负。”
雷彪接着说：“欧阳啊，我走以后，你要记住几件事，第一，你是公职人员撑不死，但也饿不死，千万不要学别人投资，放高利贷，也千万不要把钱借给别人，那是你和陈功日后的生活来源，出了意外，你承担不起；第二不要刻意求官求财，这些东西都是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得到的，你身后无人，哪来人和？别去奢望，做个小职员，安安稳稳拿工资，养活自己和陈功就行了；第三，荣华富贵、挥金如土的生活，你已经见过了，别再去贪恋那些身外之物，那些东西没有一样是能靠正经做人得到的，欧阳，记住我的话了吗？”
欧阳雪说：“我记住了，不借钱给别人，不当官，不贪慕虚荣。”
雷彪握住欧阳雪的手：“我这辈子遇到你是我最幸福的事儿，可是最亏待的也是你，什么都没留给你。”
欧阳雪泪流满面，哽咽着：“恋爱最珍贵的纪念物，是你留在我身上的，如同河川留给地形的，那些你对我造成的改变。①”
欧阳雪把雷彪的手贴在脸颊上：“你给我的爱，对我的改变，就是你留给我的最好的东西。”
雷彪抬手为欧阳雪擦去眼泪。
雷彪说：“去吧，薛组长在等你。”
欧阳雪转身向外走去，回头看看雷彪，发现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喉结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欧阳雪用寻问地目光看着他，他挥了挥手：“去吧！”
别墅门前薛茂山和欧阳雪等了很久，支援的人员才到，欧阳雪找到按纽，整个书架打开，露出一间密室，保险箱摆放的位置很醒目，薛茂山径直走到保险箱前示意欧阳雪打开。
保障箱里有一些美金和一个帐本。
随行人员戴着白手套拨开帐本上的钱，将帐本取了出来，又检查了一下，保险箱里再无其他东西，便嘱咐欧阳雪锁好。
薛荗山接过帐本打开，里面详细记录了雷彪赠送的大额现金、珠金，以及消费记录，薛茂山有些不平静了，历时两年，三江县的案件终于有了进展。
他一边把帐本交还给随行人员，一边打电话让宋小兵立即对朱泽权、林斌、陈梁等官员执行双规。
安排妥当后，他才仔细打量了这个房间，密室的布置明显是办公室兼库房，各类红酒、白酒应有尽有，珊瑚、珠宝首饰由专门的展柜摆放，他又拉开办公桌的抽屈看了看，一些日常票据，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他转身对欧阳雪说：“我们要暂封这间密室。”
欧阳雪点点头。这种事，给她说，她听着，不说，该封她也挡不住。
做完这一切，薛茂山说：“雷彪这次立了一大功，走，我们到医院去。”
注：①蔡康永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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