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姜觉得奇怪，她以为明隐发现了真相。
可若如此，他绝不会如此淡定。
接下来的日子，黎姜一直跟在明隐身边。
他经常去黎家，陪着那人四处游玩闲逛，脸上总是挂着笑，也再也没有杀过一个人。
可令黎姜感到惊讶的是，明隐的身体竟然有了衰老的迹象。
日复一日，他变老的速度甚至比正常人类还要快。
不过短短数月，便已沧桑数倍。
这是他动用力量篡改这个世界那么多人记忆的代价。
头发完全变白之后，明隐就再也没有去过黎家，每天只呆在黎姜曾经住过的那栋房子里，凭着记忆，一遍又一遍的画着黎姜的画像。
有他们在古堡餐厅初遇的画面，也有学校走廊里他们互相对视的场景。
他仿佛要把记忆中所有的黎姜都画出来。
可每一张画像上的黎姜，却都没有五官。
【长官，他这这这……】银河有些语无伦次。
饶是它再笨，这时也已经猜出来，明隐早就发现了黎家那人不是真正的黎姜。
这么多天，他一直都在伪装。
黎姜没说话，只是静静望着下面的男人。
他容颜苍老，再不复昔日的意气风发，岁月带走了他的杀戮和戾气，徒留下孤寂与悲凉。
“何必呢。”她声音淡漠。
黎姜知道男人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再见她一面。
可是，她灵魂受损，已无法再回归到那副身躯里，这辈子，只能和他遥遥相隔。
日子一天天流逝，“黎姜”曾因为明隐的突然消失来找过他，但站在门外敲了半天门都没等来男人的身影。
明隐也极少出现在人前。
珀加索斯学校休整好重新开放那天，明隐去了学校。
此时，他已经苍老到需要拄拐棍才能勉强支撑身体。
就这样，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到了当初的教学楼。
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他们看到老态龙钟的明隐，表情却没有任何异样，平静的就好像……没有看到他一样。
黎姜蹙紧了眉。
他最后的一丝力量，也要被消耗没了。
她看着明隐站在教学楼前看了许久，看着那些如花朵般鲜亮明艳的面孔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仿佛从未见过世间疾苦。
然后走到一颗树下，放下拐杖缓缓坐了下来，像个孩子般抱住自己的身体。
他把脸埋在膝盖之上，与周围的喧哗隔绝开来。
黎姜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他……在哭。
一股压抑的情绪在心底蔓延滋生，如毒药般麻痹着她的整个大脑。
怎么会呢，那个人明明如此孤傲强大，连天地法则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会脆弱到像个被丢弃的孩子一样。
她一点一点的飘了过去，最后停下明隐面前，慢慢蹲下了身子。
她清楚的看到，一颗晶莹从男人眼角滑落。
嘶哑苍老的声音响起在耳畔；“骗子……”
黎姜下意识抬手，想拂去那颗晶莹，却只碰到一片空气。
密密麻麻的疼浇灌着她整个神经。
她想说，对不起。
她想说，她不是个好人。
她想说，她有些后悔。
但若是再来一次，她的选择不会变。
因为，这里不是她的归宿，也不是他的归宿。
哭声渐停，男人已没了呼吸。
一团白光从他体内钻出跑到了黎姜身上。
曾掌控生死的神，终对人间告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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