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女士的话对柴月的影响力不小，她因此不安，乃至焦虑，焦虑感超出自我消化的程度，于是在喻司尧走的当天下午她去了叶斯允的诊所。
等电梯的时候喻司尧来了通电话，说他到了，问有没有想他。
想啊，当然想，早上手从她腰上离开那一刻就恨不得拉住让他别走。
不过这样矫情的话说不出口，转而抛问题给他：“公司有没有漂亮女生？”
“怎样算漂亮？反正你这样的没有。”
“意思就是有咯。”柴月进电梯，按完楼层侧身靠着电梯内壁，说：“那你老实点，不准和她们喝酒，不准对她们笑。”
“这么严格？”
“就这么严格，你不服气？”
“服。”他毫不犹豫。
柴月弯唇，“行了，你去忙吧。”
挂上电话推玻璃门，前台姐姐眼尖，一下认出她找叶斯允的，直接引她去。到门前，柴月叩两下门，听到里头应“请进”后推门入。
“来啦。”叶斯允放下手头的文件，起身。
柴月往落地窗走，晃了晃手中的纸袋：“这次我买了一家超好喝的奶茶。”
两人一起落座，她将奶茶和蛋糕摆到桌上，“这家蛋糕也做得很好。”
“你和我妹真是一个口味，她也跟我推过这家。”
说到这，柴月想起件事，她那条“官宣”朋友圈发布后，叶宣宜因为看到叶斯允点赞而私聊过她，那时才知道两人原来是亲姐妹。
“允姐，宣宜那边……”
“我说我俩打车认识的。”叶斯允看她，笑道：“月月你放心，心理咨询师的保密原则我可是有严格遵守的。”
“允姐，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我知道。”叶斯允撕开吸管包装插上，“我来尝尝这传说中超好喝的奶茶。”
“怎么样？”
“嗯！比上次我买的那家好喝。”
柴月勾了个浅浅的笑，手指捏着吸管有一搭没一搭地捣，任谁看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叶斯允没问，静静等着。
良久，柴月整理好情绪才缓缓呼出口气，说：“允姐，我状态有点不好。”
……
“所以你在纠结要不要接受他奶奶的提议？”叶斯允问。
“不是。”柴月看窗外，眉眼浅淡，“我是很喜欢他，但我的喜欢基于他只属于我一个人，要我和别人分享我做不到，哪怕他只是逢场作戏。如果真到那一步，我宁愿跟他分开。”
“也许你应该相信他有解决办法。”
“我信他。但我姑姑曾经也一定信他二叔，可他们还是没走到最后，再信誓旦旦的承诺都抵不过现实的残酷，这事我看得挺明白。”
叶斯允不禁一怔，显然没想到她把事盘这么清楚，默默顿了会儿，接上问：“你和你姑姑聊过吗？”
柴月摇头，“我不想姑姑知道我知道她的事，我一直以为我奶奶的病是隔代遗传，姑姑的事我爷爷肯定知情，但他没提过，我理解他为什么隐瞒，因为越多人知道对她造成的心理负担越重，这是爷爷的保护方式，对我也一样，所以连我爸妈都不知道我的病。”
“那月月你打算告诉你男朋友吗？”
“要说的。”柴月抿了抿唇，“但说了，我和他的关系就不对等了，他会同情我，怜悯我，而我，会因为他的同情和怜悯变得小心翼翼，变得患得患失，用不了多久，我跟他都会累，然后陷入牵扯不清欲断不断的僵局，最后在彼此厌倦的时候分开。”
“别太悲观，不一定会往你设想的方向发展。”
“不是悲观。”柴月的指腹摩挲着项链上的月亮吊坠，“我能想象到我们在反复拉扯的日子里，他会在这件事上一遍遍向我证明他和我在一起的决心，可对我而言，旁人一句‘你有病你配不上他’就足以摧毁我的信心跟底气，我就是这样，自卑又自傲，是不是很可笑？”
叶斯允摆了摆头。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和他有个结果，我是背着爷爷的人情债才同意的婚事，虽然我不明白爷爷为什么明知道我有病还让我嫁过去，但我总不能昧着良心毁了喻司尧的一辈子。”
柴月摩挲着自己的手肘，嗓音凉凉的，“也不能因为我的自私而剥夺他当爸爸的权利。”
叶斯允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劝：“月月，我评估过你的精神状态，你的情况很稳定，况且遗传率不是百分之百。”
“可我连百分之一的险都不想冒，对孩子挺不公平的。”
叶斯允沉吟了下，还是劝她：“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都是你单方面的想法，他都还没为之努力就被你全盘否决，这对他也挺不公平的。”
“允姐，我昨晚失眠了。”柴月抚抚额头，“我很久没失眠了，盛欢也很久没出来过，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开心，是我人生里意料之外的开心，朋友说我以前佛得跟没有七情六欲一样，爱上喻司尧之后才像是找到了魂。”
呼吸起伏一下，她压着那口无能为力的气，“反之，他没有我照样可以活得很好，爱情会消失，取而代之是他的家庭和孩子，或许我会成为他心里的结，或许这会成为让他记我一辈子的方式，挺好的，我觉得值。”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些想法的。”
“这些想法在我脑子里过了差不多八百遍了吧。”
叶斯允看她。
看了许久，像心疼自己亲妹妹一般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月月，没发生的事不必挂在心上，不要被它左右，随心才好。”
从叶斯允诊所回去后，柴月自我沉淀了一周。
她想通了，叶斯允说得对，随心才好，无论事情怎样发展，最起码，得尝试一下。
金女士给了她半个月时间让她好好考虑清楚，反正她的态度摆那儿了，半月之内给她一个答复，这个答复关乎金女士接下来的计划，看她那天的架势，估计已经做好两手准备。
金女士的手段尚且不明，柴月的性子也不是有耐性的，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于是周五一大早订好飞首尔的机票，下午上完课直接打车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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