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静站起身，对步云霓伸出手。
步云霓上前两步，握住了母亲的手。
出乎她的意料，上官婉静的手并不冰冷，反而是很温热柔软的。
母女两个人手牵手，一起在花园里漫步。
早春时节，迎春已经露出了嫩黄的花蕾，显露出春日的暖意。
两个人安静走了一会儿，上官婉静才低声道：“窈窈，对不住，最终的结局只能等陛下裁夺。”
为了家中的孩子们，为了这一大家子人，她不能自私妄为。
步云霓却低声笑笑：“母亲，这已经很好了。”
为了她，上官婉静放弃了这荣华富贵，步明羿甚至可能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功名，一家子人，都是无怨无悔的。
因为他们都是心思正直的人。
步云霓想了想，道：“虽然我不了解陛下，但世子还是了解一些的，他曾经同我讨论过，这个案子最迟明日就会送到宫中，陛下的裁决也会下来。”
“牵扯到朝臣和勋贵，案子不会拖得太久，也因为母亲和长兄的证据做的充分，一目了然，没有什么可以质疑的。”
人证物证俱在，几乎都是铁证了。
步云霓的声音清幽，让上官婉静也少了些心浮气躁。
“世子说，陛下最不喜这些宅门中立身不正的事，尤其父亲还是伯爵，应当遵纪守法，德行嘉善，不应做德行有亏事。”
上官婉静点点头：“陛下英明。”
步云霓就轻声笑了笑：“陛下应当会撤去父亲的官职，褫夺他的永安伯爵位，命其在家中反省。至于穆姨娘，父亲应该会判她发配边疆，永不得回京。”
步云霓所说同步明羿相差不大，上官婉静这才松了口气，笑道：“这就好，这就好，本来这家里也不靠他养活。”
步云霓也跟着笑了起来。
“至于我们的婚事，除了大哥的婚事，其余皆是陛下赐婚，应该不会更改，不过长姐的婚事，应该不会那么顺利，也不会封她为侧妃了。”
陛下金口玉言，倒是会让她入三皇子府，却不会让她成为侧妃。
无名无分进入三皇子府，即便步云歌再如何怨恨，也翻不出花样了。
上官婉静神色淡淡：“好，我知道了。”
话说到这里，母女两个忽然都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两个人安静走了一会儿，上官婉静仰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已经开始春日抽芽的树木，不由笑了起来。
她晃了晃步云霓的手，道：终于，这个家终于属于我们了。”
“即便以后花园没有了，后厢也没有了，那些仆役都离开府邸，那也不怕。再也无人能管束我们了。”
这一刻，上官婉静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我们自由了。”
步云霓安静听她的话，片刻之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啊，母亲，我们自由了。”
她们无法如同从小便相伴成长的母女那般相处，却也可以和和美美，好日子谁都想过，好生活谁都想要，能有如今这般，已经极好。
知足才能常乐。
时至今日，上官婉静清晰认识到了这一点。
她同步云霓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各自回去，等回到了琳琅阁，清禾等人还回不过神来。
“小姐，今日的事，真的是……真的是……”
魏紫也听说了百花轩的那一场“审判”，此刻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步云霓：“小姐，你才是夫人所出的小姐吗？”
步云霓点点头：“是的。”
魏紫猛地拍了一下手：“穆姨娘真坏，真坏！”
“她换了小姐的身份，还让顾妈妈害小姐，真是太坏了，可是……柳姨娘为何那么对待小姐呢？”
魏紫有些不解。
步云霓叹了口气：“因为她当年看过自己生的那个孩子，虽然当时她刚生产完，意识有些模糊，可对于孩子的事是不会模糊的。”
“因为看过，便能清晰认出我不是她的女儿，却又不敢相信自己所生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夭折了，所以她才会对我那么冷漠，仿佛只要不去看，不去听，日子还能如常而过。”
“而且她生病，也是心病吧。”
“若我是她的女儿，她却又对我怀疑，所以她难过。若我不是她的女儿，那么那个死去的婴儿又去了哪里？我又是谁呢？”
时至今日，除了那些罪魁祸首，步云霓也无暇再去怨恨别人。
对于柳姨娘，她也只能同她和平共处，等以后她出嫁离开家中，两人怕也不会时常相见。
这样也挺好的。
魏紫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真是……真是……”她喃喃自语，“图什么呢？”
是啊，图什么呢？
对于穆姨娘来说，大概就是想让其中一个女儿占了夫人所出嫡女的位置，享受上官氏的荣华富贵。
而步无隐的心思就更恶毒了。
阴险冷漠的他，心比针尖还小，他借着上官氏的银钱才有了今日的荣华，心里却怨恨上官氏的富贵，对于上官婉静这个全心全意依赖自己的妻子，他也没有任何怜惜。
即便知道穆姨娘换过孩子，即便知道上官婉静把仇人的孩子当成亲生的好好教养，即便知道她的亲生骨肉在府中过得战战兢兢，步无隐也从来都没说过真相。
亦或者，看着这一切发生，让他会越发高兴，越发喜欢这个家。
他简直不是个正常人。
步云霓缓缓吐出一口气：“无论我的身份如何，以后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不过，我们以后可能就不是永安伯府了。”
几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起来。
“咱们都跟着小姐，小姐如何过，我们就如何过。”
一屋子人都跟着笑了。
牵扯到了皇室和勋贵的血脉，宫中的批复很快，昨日步明羿直接递了折子到玉京府，当夜就没有回家，应该被留在玉京府审讯了。
步明羿不是状告父母，只是上交府中实情，在审讯过后，今晨就回了家中。
他前脚刚到家，后脚宫中的宣旨太监就到了。
步无隐被从地窖带出来的时候，几乎都要睁不开眼，外面明明是大晴天，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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