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的话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惊。
在场大多数都是年轻少年，当年栗江发大水的时候，在场很多人都没出生。
他们只简单读了读这一首诗，打眼一看，便知道这是给当今圣上歌功颂德的作品。
虽然平仄一塌糊涂，也没有更深的意境，更像是一首打油诗，但这幅字写得是真好。
就算是看不懂书法的人，也能一眼看出其大气磅礴和神韵来。
写这幅作品的人没有很深的书法功底是做不到的。
所以他们都觉得这幅作品没什么问题。
但现在贵妃开了口。
步云霓垂下眼眸，心想：等了这么多年，还是太沉不住气了。
现在看到这首诗，她都要开口贬低，足见其心里对太后，皇后以及太子的不满。
年轻人们自然不知，但今日这大殿上的事，步云霓可以肯定最后陛下一定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步云霓低着头，微微勾起唇角，可她说话的声音却带着疑惑：“回禀贵妃娘娘的话，这首万民书的出处和历史臣女都听长辈讲过，对于百姓们来说，这是陛下的仁政，挽救了万千生灵，所以臣女便特地请大家写了这一幅字，做成了这一幅作品。”
步云霓微微抬起头，眼眸里带着些惊慌。
她仿佛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女一般，已经认为自己做错了事，所以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臣女有错，还请娘娘责罚。”
她直接就让贵妃责罚她了。
这态度倒是还不错，人也看着没什么见识，贵妃倒是不觉得她是故意的，只以为她想在陛下面前露脸，所以才特地翻出了早年的故事来歌功颂德。
不过，贵妃还是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也用心了，只不过当年毕竟是栗江洪水，死难无数，确实不是个好兆头。”
硬要这么说，也是可以的。
谢贵妃说完这话，看步云霓眼睛都红了，又柔和了下来，道：“你这幅作品做的很好，大抵因为年纪小，不知道这些故事，倒也不用责罚，下次多问一问，学一学便是了。”
这么一说，众人便觉得贵妃娘娘真是温柔善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娘娘。
步云霓面上感激涕零，心里却冷笑。
万民书的背景虽然确实是栗江洪水，但最后在永康帝、当地官员以及所有百姓的共同努力下，一起度过了难关，这才是这首万民书的由来。
开始是洪水，可最终结果却是人定胜天。
要给这首诗定调，那就是陛下仁德，百姓齐心，举国上下一片兴盛。
贵妃不会不知道当年因为此事，永康帝帝位才得以稳固，太子、皇后的名声也渐渐好了起来，即便放在史书里，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此刻这么说，不过是骗骗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罢了。
步云霓站的位置不前不后，余光刚好瞥见裴寂淡淡一笑，然后便悄悄起身退了下去。
她没再去看裴寂，对着贵妃再度行礼：“多谢娘娘指点，臣女铭记于心。”
最后，贵妃和梅妃等人给步云歌记了优上，给步云霓记了优，然后贵妃还欢欣鼓舞地表示了一番。
“宴会开始了没多久，已经有好几个优了，今年的赏春宴真是令我很惊喜，尤其还有一个优上，作品非常突出。我很期待后面的才艺。”
姐妹三人之后就是步明羿。
步明羿是一边舞剑一边吟诗，他虽非文武双全，可他所学的拨云剑法却非常漂亮，惊鸿一瞥，便剑影漫天，寒光乍现。
再配上他自己做的诗，也颇有文武双修的精妙，在场的少女们一个个看得目不转睛，眼神上下挪移，不知道要去看脸还是要去看手。
总之都很忙就是了。
“这就是永安伯府的嫡长子？可真厉害。”
“听说他已经中举，春闱就要殿试，一定会取得不错的名次。”
“这永安伯府也不知道烧了什么高香，怎么儿女都这么优秀？”
大家说着，谈着，自动把步云烟忽略了。
自然而然的，步明羿也得了个优。
步云霓跟着众人一起鼓掌，在一片掌声中，听到步云烟阴沉沉的嗓音：“你得了优，比不得长姐，得意什么？”
步云霓往身边看去，就看到步云烟已经不哭了，虽然眼睛还有些红，但她确实冷静了下来。
可冷静下来的步云烟似乎同以前不同了，现在的她身上莫名有一种说不出的阴翳。
在接连两次受到这么大的挫折之后，步云烟的性格也随之转变。
从前的开朗直爽似乎都已经随着那一声声的嘲笑而死去，现在的步云烟，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看着步云霓的眼神带着冰渣，让人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但步云霓却一点都不怕她。
可这些都是步云烟自作自受，同她步云霓又有什么干系。
步云霓疑惑地看向步云烟，眼眸中有着不解。
“三妹怎么会如此说？”
说完这话，步云霓顿了顿，然后才安慰她：“三妹别往心里去，今日表演才艺的人很多，大家很快就会忘记了。”
她这话似乎在安慰，可却又刺中了步云烟千疮百孔的心。
“步云霓！”她咬牙切齿。
或许是声音有些大了，边上的一名闺秀往这边看来，好奇地看了一眼步云烟。
步云烟顿时把话憋了回去。
步云霓看她的脸一点点涨红，心里更痛快了。
现在步云烟所遭受的委屈和痛苦，不过是原来的步云霓遭受的三四成而已，这样就受不了，那以后可怎么办？
步云霓不好意思地冲着那名闺秀笑了笑，然后便柔声对步云烟道：“三妹，没事的，父亲母亲最是慈和，不会怪罪你的。”
步云烟顿时一个哆嗦。
那名闺秀也是个好心人，闻言赞许地看了一眼步云霓，对步云烟也安慰一句。
“就是，这不是多大的事，不过是在宫宴上表演不出才艺而已，也不过就我们这些人知道，无碍的。”
步云霓：“……”
步云霓拼命攥着衣襟，才让自己没笑出声来。
这姑娘真会说话，简直是在凌迟步云烟。
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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