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若的故事讲到此处，进入尾声。
“后来，便是众所周知的事了。”
“郡主嫁给了凤家出身的副统领，这位副统领一路升至将军，后借除暴君、救万民之名揭竿而起，推翻前朝统治自立为帝，前朝郡主便成了当朝皇后。”
“只可惜，她的父亲虽然将女儿送上了皇后的宝座，却还是没有如愿保住祖上传下的家业，甚至连他自己，都成了改朝换代的牺牲品。”
“而当年那位与郡主情投意合的凤家二公子，便是如今的端王殿下。”
凤堇静默良久，怅然开口。
“其实，那支簪子，并不是王叔送给母后的吧。”
九凤金簪，根本不是一个郡主能使用的形制。
而端王叔与母后少年情深，亦不是用区区无知二字便可以形容。
“大概陛下在求娶娘娘之前，便已有了夺位之心，因此才造了这样一支金簪送给娘娘。”
凤堇苦笑着摇头，不知是在笑她的父皇，还是笑她的母后。
“母后将这簪子收了这么多年，想来父皇也是知道的。”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父皇才觉得，母后对王叔仍余情未了。”
“哪怕母后陪他打下江山，为他生儿育女，兢兢业业地母仪天下这许多年，他仍不信她。”
上官若也叹气，脑海中的记忆翻滚着与眼前现实重叠。
“从前，只是看书中道帝王无情。”
“可如今亲眼见了才知道，帝王又何止是无情。”
忽然之间，二人听得外头一阵嘈杂，似是从正阳殿的方向传出。
上官若心头突生不好的预感，拉起凤堇便往外走。
方走至云庆阁门口，便有一队带刀侍卫拦住她们。
“陛下有令，凤栖宫上下人等留待屋内候旨，不得外出走动。”
上官若将凤堇护在身后，向为首的侍卫打听。
“这位大哥，请问外头出了何事？”
侍卫面无表情，除了说是奉陛下旨意，再无他话。
上官若实在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正无奈间，远远瞧见高宁领着一帮人，朝正阳殿走去。
她朝大太监招手，高声唤他。
“高公公！可否请您过来说几句话？”
高宁一向对凤栖宫中的事颇为上心，见是上官若喊他，便向手下人低声吩咐几句，只身往云庆阁走来。
到了近前，他才看见伫立在上官若身后的凤堇。
“老奴给公主请安。”
“高公公不必多礼。”
凤堇亲自将高宁搀起，神色惶急。
“正阳殿发生了何事，竟劳动高公公您亲自过来？”
高宁左右看看，举起手中拂尘半掩住面，声音压得极低，十分谨慎。
“不知为何，陛下突然龙颜大怒，下旨令老奴带人前来搜宫。”
高公公留下这句话，匆匆离去。
突闻噩耗的凤堇和上官若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搜宫？
要不是凤堇也在，上官若简直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原着中确实有凤帝下旨搜宫的情节，可那是天元十七年才发生的事情。
而如今，不过是天元十年秋。
为何竟生生提前了七年？
上官若看向凤堇，惊觉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殿下怎么了？”
“堇儿，是不是因为我，影响了母后？”
上官若对她的话有一瞬间的迷茫，片刻后，便反应了过来。
如果按照书里的时间线……
天元十年初，凤堇奉旨和亲渑国。
天元十六年末，渑国兵败，凤堇还朝。
天元十七年，凤栖宫血咒案发，皇后含冤而死。
提前的这七年，正是凤堇在渑国，与皇后生离的七年。
难道如今，就因为凤堇没有出嫁，剧情便跳过了那七年，直接快进到了母女死别的前夜？
“殿下不必想太多，此事与您无关。”
上官若想安慰凤堇，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干巴巴说了这么一句。
其实她在书中描绘的世界里，本就是个局外人。
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可以哀其不幸，可以怒其不争。
可她却永远不能对那些书中人物经历的切肤之痛，说自己感同身受。
“与我无关吗？”
凤堇像是在自言自语，忽而抓紧上官若的手。
“若若，我们放弃吧。”
“既然这一切都是二皇兄的手笔，我去求他，他要什么我都答应，我只求母亲平安终老。”
上官若注视着她，心中呐喊。
你可是重生文大女主啊！给我支楞起来！
但她在凤堇面前，只能想法子劝慰。
“殿下只要母亲，不要哥哥吗？”
“二皇子何曾在意过娘娘与公主？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那至尊之位。”
“只要太子殿下还在，娘娘与公主，便永远在他凤玄的射程之内。”
凤堇渐渐止住了身体的颤抖，言语凄然。
“然则，连我亦明白，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的道理。”
“二皇兄这样的人，又怎会愿意放过我与母后呢。”
正阳殿内，皇后长身玉立，一言不发地看着在她房中翻箱倒柜的内侍们。
高宁站在下首，额上因紧张渗出细密的汗珠。
“还请娘娘恕罪，老奴也不愿扰了您的清静，只是陛下有旨，不敢不从。”
皇后心如止水，一双眼似古井无波。
“公公只管做自己份内的事，本宫一向光明磊落，自然不怕人来查。”
说罢，皇后还提醒高宁。
“既然是搜宫，还请公公务必里里外外搜个彻底，以免将来有人借机生事。”
高宁垂首道了一声得罪，便亲自带人，进了皇后的卧房。
大约过了一炷香，高宁从卧室出来，向皇后拱手致意。
“娘娘殿里，确实什么都没有。”
“公公可查仔细了？千万莫要叫人抓住什么把柄，说您徇私。”
高宁赔着笑，欲说些什么来打圆场。
突然，早先被他派到殿外搜查的其中一个小内监，神色慌张地跑进来。
小太监一见高公公，立马上前，俯耳过去，低声说着什么。
高宁听了他的话，面色一变，眉头紧锁，望向皇后。
“老奴斗胆，敢问娘娘，您殿后原本种着的那排凤凰木，可是您命人移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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